2011-07-22 00:00:00 作者:周游 来源:今日高邮
我们从万年寺出发,一路上坡,弓腰蜗行了近五公里的坡道。此坡名曰观心坡。鸟道蛇盘,一步一喘。真真切切的,人间之至道、知行之至理尽在脚下。登坡下望,攀者如猴,侧者如蟹,伏者如蛇,折者如鹞。流云密布,诡诡谲谲,低低的。我感觉重云就压在头上,呼吸困难。
坡上有株岩桑,修柯戛云,就像千手观音托住了幽 的苍穹。导游美眉解说:“这株岩桑高达四十米,胸径有一米左右,已经在此站立千年,仍然枝繁叶茂,生机勃勃。”于是,我以岩桑的姿态仰天独立,张开的手臂就像树枝,也像树叶,身躯犹如树干,蓦然感觉足下生根了。我用空灵澄澈之心体验着一种言诠不及、心行罔指的境界。就在我止息思虑时,导游美眉拉我前进,我自寂然不动。同行者抱怨我:“你发什么呆?!”还是导游美眉善解人意:“他在这里立禅,我们到息心所坐禅去。”伫立很久,我聚精会神地想抓住点什么,惟有过眼烟云,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只好望峰息心了。
息心所就在观心坡山脊上,下望如同悬在半空。息心,意谓排除杂念,不作非分之想。
到初殿途中有个地方叫长老坪。为什么地名长老坪?传说,汉明帝时,蒲公上山采药,发现麋鹿留下莲花状踪迹,知是菩萨显化,乃于山顶建普光殿,即今大峨峰顶的金顶。长老坪西有初殿,传为当年蒲公发现普贤显圣留下莲花鹿迹处。
爬上华严顶,金顶在望。这里海拔一千九百多米。再上,就到高寒峭倩的钻天坡了。坡由溜滑的石板组成。我犯难以行,腿就像灌满了铅似的。仰空视地,寸步劳倦。我想象着佛祖走过的道路,似乎也经历了一个净化的过程。上了这个坡,导游美眉笑道:“我们已经钻上青天了!”至此,已是二千三百米的高处。云蒸雾 。山色皆为云雾所蚀,不见其美。拂开烟霏,我蹒跚走近了洗象池,这段行程约有十五公里。左行不到三公里,经过一岭,狭束如沟,水所流注,故名“滑石沟”。进木皮殿礼佛。寺周山环水合,丹崖绿树,游雾崩云,备极清幽。
“置身已在烟霞上,还有烟霞最上头。”过雷洞坪,我 踔而行,至接引殿,超然远瞩,邈然澄思,飘飘然遗世之怀,浩浩然如在三古以上。我们由此改乘观光缆车去金顶。一路上尽是喷喷吐吐的云雾,布满山谷深壑,密不透隙。有人惊呼:“好大的云雾!”导游美眉笑问:“哪是雾?哪是云?”我不假思索地答道:“远处的是云,近处的是雾。”一样的冒烟,一样的生气,一样的缥缈,一样的漂浮,不是迷惑你,就是纠缠他,我在云里雾里梦想。苍苍茫茫的云雾如同澎湃的海水,无边无涯,气势磅礴。我心为之开阔。云海时开时合,恰似山舞银蛇,分外妖娆。最为壮观的是,云海偶尔激起无数蘑菇状的云柱,腾空而起,倏忽崩溃,又散淡成浮云。
左顾右盼,我们终于看到了金顶的无限风光:左侧岷江、青衣江俨如两条巨龙蜿蜒下山,右侧是大渡河,恰似一条细长的金蛇流窜至山脚下。山峦蓊郁,田野嫩绿平铺万顷,光色相映,简直就是一副天然画屏。再窥金顶腰间,白云苍狗,狼奔豕突,峰岚合沓,瞬息万变。普贤圣像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与昆仑、贡嘎遥相辉映。眺望远山,我心随即驰向了青藏高原,触摸着远古冰雪,乃至江河之源。
金顶刺天,是世界上最大的佛教朝拜中心,是普贤菩萨示相之地,是人间和天堂衔接融合的地方,有世界上最高的金佛,有世界上最大的金属建筑群,远离尘嚣,没有丝毫的人间烟火。云雾飘浮在脚下,在眼前,在身边,忽来忽去,忽聚忽散。我在哪里?我心惝恍。这是梦境?这是幻境?这是仙境!峨眉山没有透支我的体力,但是透支了我的想象,透支了我对生存环境的思考与祈愿。金顶人头攒动,犹如置身闹市,却无喧哗之声。按照象鼻指引的方向,我敛色默念“南无普贤愿望菩萨”,绕佛三匝,似有所悟:佛教是大自然的神力在男人心灵的震撼,又从男人心灵皈依出一种虚幻世界。这个世界不是佛像和寺庙,而是心灵在矛盾中的一种惶然,在挣揣中的一种喟然,在憬悟中的一种讶然。所有的寺庙都是男人为漂泊的心灵构建的房子;所有的佛像都是男人为恍惚的精神构建的支柱……
导游美眉极其虔诚地跪在佛前。一路走来,她见佛就拜,是在祈祷,还是忏悔?她信佛吗?佛是什么?女人很少探究,但是女人似乎格外信佛。信佛什么?女人也很少自问,但是女人惯于崇拜。其实,崇拜就是宗教,只要把心交给自己所信所仰,并从中找到欢慰,那信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万佛顶有座铜殿,殿侧有睹光台,台下有白龙池。池中有种形似蜥蜴又如恐龙的珍稀动物——蝾螈,身长仅有五寸左右,体表无鳞,白色,俗称白龙,亦称龙子。传说,白龙原来的身躯庞大,几乎横跨几山几岭,因其吃人无餍,后被明果禅师用“掌心雷”降服了,囚禁于池,令其形体缩小如同蜥蜴,再也无法吃人。
“在万佛顶撞钟最灵验。”导游美眉风情万种地拉我前往钟楼。排队撞钟的香客游人络绎不绝。导游美眉婷婷玉立,长风摇曳着她的秀发,云雾拂动着她的裙裾,飘飘欲仙,超凡脱俗。当我把握木槌时,她也出手相扶,我们一起撞钟,各自许下各自的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