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7-01 00:00:00 作者:秦一义 来源:今日高邮
农村人家,或婚丧嫁娶,或生日满月,操办这些红白喜事时要请人情。那时的人情从时间安排上有“假三天”之说,即正日前一天晚上“上亲”,亲戚朋友来出份子,就开始留下来吃人情酒,有酒有菜,只是简单些。第二天是正日,中午的酒和菜比昨天晚上的要丰盛和上档次,晚上的一顿是人情酒的重头戏,用家乡人话说是“大顿子”。主家的招待如何,主要看“大顿子”。那时的“大顿子”有红烧肉、肉圆子、冰糖烧趴蹄、肉面子(肥带瘦,宽约1.5厘米,长越2.5厘米,每客一块)、炒猪肝、炒黄鳝……谓之“六大碗”。酒也用上档次的,什么“双沟”、“洋河”,不用一般的散酒、一般的粮食酒。正日后的第二天中午,客人要吃打散饭,主要吃前几顿的剩菜,当然,热情大方的主家还要整出几样新菜让客人下酒。吃完打散饭,主客告别。主人送客人出门,主家对客人打招呼:招待不周,回去说好听点。客人则说:把你们忙了,以后有时间去我们那儿玩。
这乡村的酒席,从客人上门到吃罢打散酒,主客分别,前前后后还真的需要三天时间,这如同演一出戏,戏是从序幕开始的,“上亲”就是戏的序幕,有酒有菜,虽然一般招待,主客关系已显示得非常清楚了。正日可谓一出戏的发展和高潮。正日中午的酒和菜比“上亲”时的高档和丰盛,但与晚上的“大顿子”比,仍然是个铺垫,晚上的酒席才是一出戏的高潮部分,是主家的一个最大的卖点,主家的厚道与浅薄、大方与小气、真情与假意全在这酒杯中亮着,“六大碗”里放着。有的客人心里藏不得半句话,当场与食客对酒席品头论足,计较一番,吃、喝都满意,当场夸赞,对主人和颜悦色,对招待不如意的,则指指戳戳。这些人都是满怀着希望来的,你没有听说过吗?有的人为了出人情,在家省俭几天了,这绝不是什么笑话。可见,一出戏的好坏尽在高潮里了。而打散饭就是戏的结尾,没有不散的筵席,再多的天数,酒席还是要散的。
出个人情要出三天,主家麻烦,客人也麻烦。当然,更麻烦的还是主家,那时没有如此便捷的通讯工具,请人情要亲自到客人门上,要约厨子,要买塑料布搭帐篷,要借锅碗,要租被子,要找左邻右舍打招呼,安排亲友去他们家住宿……这样忙起来才叫办大事的。
现在乡村酒席操办上又如何呢?也有人家保持传统,仍是在家里办,客人照例上门吃酒席,即使这样,操办起来比过去方便得多了。要帐篷,一个电话,人家来搭得好好的;要锅碗等餐具,厨子带来;客人骑着电瓶车、摩托车、甚至开着私家车风风光光地来做客,吃完了酒席连夜赶回家,基本不在主家留宿。你想按过去的流程操办三天,对不起,客人可没有那个耐心,现在的客人谁还在乎吃?本来就是来“应”一下,主客会会,造造声势,戏的高潮也是结尾,请问一问办事的人家,打散饭时还有客人不?
乡村酒席更有流行式,学学城市人的请客,一个电话打下去:某月某日某时在某饭店,行了。到时,客人驱车而至,主人店堂恭候,客厅音乐声起,主客举杯,筵席结束,同样是在音乐声中,主客离去。一出三天的戏浓缩成两三个小时,是舞台剧,那种两三天才结束的叫连续剧。乡下人上城赶酒席,西装革履,浓妆艳抹,长发飘飘,肩有坤包,也有的大摇大摆地接听手机,或者耳朵里垂根线欣赏起了音乐……又一切都是现代化的。哪里分得清城里人还是乡下人?乡村酒席,城里酒席,不都是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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