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14 00:00:00 作者:蒙龙 来源:今日高邮
记得小时候,端午节的前几天,村前庄后的小河里,就飘起“卖——粽——箬——啦”的吆喝声。河里荡着一条小船,那船不像绍兴乌篷船,中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船由船头、中舱、船艄三部分组成。船头是用芦席搭起的棚子,中舱里便是一扎扎的粽箬,船艄支着两只小桨,驾船的往往是五十开外的老头。他们是从兴化城里来的。
我的老家邻近兴化,老家没有芦荡(老家的粽箬不是竹叶,而是一种芦苇叶,兴化多芦荡,亦多粽箬),老家人也不事瓜果蔬菜种植,粮油以外的食用品大都是从兴化购买的或者是小贩运来的。
从第一次听到叫卖声,我就会拖着妈妈买粽箬,妈妈总是说,不忙,过几天会便宜些。小贩天天喊,我天天缠。有一天,妈终于被缠得不耐烦了,一边嘟哝着,你这个小伙馋死了,一边从小瓦罐里掏出几只鸡蛋,叫住小贩,一番讨价还价,换回一扎粽箬。
妈妈买回粽箬并不急于裹粽子,而是养在水盆里。我真是急呀,尤其是看到邻居家的小孩在我面前有滋有味吃粽子,我更急,缠住妈早点裹粽子。妈被缠急了,总是没声好气地责备我不懂事,“人家有年纪大的做事,我们家哪块有闲人啊,你就晓得吃。”我憋在一边不再作声。
直到端午节的前一天晚上,妈妈才淘糯米、剥蚕豆仁、烫粽箬、剪箬尾、找棉线。一切准备停当后,妈妈开始裹粽子。妈妈裹的是老式的斧头粽子,形状像斧头一样,也说是三角粽子,纵切面是三角形。妈妈打壳子,姐姐灌米,妈妈再回过头来封口扎线。从粽子的原料分,一般有白粽子、红豆粽子和蚕豆粽子。白粽子就是由纯糯米裹成的,红豆粽子和蚕豆粽子,就是在糯米里掺些红豆、蚕豆仁。裹后好,放到大锅里煮,到底煮多长时间,妈没说过,也许是一炷香的工夫,因为煮粽子的时候妈会点燃一支香。锅开了,一股股清香从锅盖的缝隙里涌出来,我在氤氲的清香里伏在桌上睡着了。粽子熟了,妈叫醒我,吃一只热乎乎的粽子睡觉。妈妈不吃,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吃。
端午节那天,妈便早早地起床热粽子,拿出平时不舍得吃的鸡屎糖(不知道那种糖是什么原料制成的,烂烂的,粘成一块,似乎见风就化),吃完粽子,给我带上百索子,用雄黄水给我擦手擦脚,以防百脚(百脚虫)。早饭后,就张罗着中饭菜,尽可能凑成十红八红。爸爸则将头天下午从野外挖来的艾蒿、菖蒲,以及备好的蒜头、一只很小很小的粽子,扎成一束挂到门笼上。为什么端午节要插艾蒿与菖蒲,大人们说是辟邪,有点文化的老年人还讲过一些与端午、与艾草菖蒲有关的神话传说,早已随岁月的流逝而忘却了。
妈裹的粽子与别家的不同,别家的粽子硬硬的,糯米咬在嘴里很挺,嚼而生香。我们家的粽子,总是烂烂的,能挤出水来。妈煮的饭也与别家不同,邻居说妈煮的是眼泪饭,意即饭熟了,饭头上还是水汪汪的。有人说,妈的出手就是这样。我常为此而不快,甚至痛苦得不肯吃饭,妈便盛锅底的饭给我。长大了,当家了,才懂得妈的苦心。
老家人除了端午节裹粽子,在女儿出嫁回门的时候,也裹粽子,那是祝女儿能够中(粽的谐音)了婆家的意。没有哪家会随意裹粽子。
现在,吃粽子早已不是奢侈的享受,粽子与端午已经没有必然联系,超市里一年四季都有粽子。粽子的品种也多了,有一次出差浙江,在高速公路服务区买了几斤嘉兴粽子,回家一剥是火腿粽子,女儿说好吃,我却难以下咽,我以为粽子与荤腥是不搭界的。各地的名牌粽子不再遥远,随时可以买几只。
其实,我不喜欢吃粽子,小时候就不喜欢,一吃粽子就打嗝,缠着妈妈裹粽子,是起哄看相。直到现在,还是不喜欢,每每在妻子的监督下,也只吃一角半只,只吃妈裹的那种白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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