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1-05 00:00:00 作者:韦彩霞 来源:今日高邮
屈指算来,母亲去世已十年有余。
失去了母亲,我就像一只孤燕,孤单而落寞。母亲啊,您在天国是否感知我的一点点成长与变化,是否知晓当年那个任性、娇纵、懦弱、悲观的女儿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随和、自律、坚强、乐观的我。今年,我带着女儿到您和爸爸的墓前,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我的眼泪,我想说,妈妈爸爸,你们安息吧,我会好好地活着。
犹记得小时候我不会坐,更不会走,口水经常将我的下巴弄得红通通的,是您和爸爸对我不离不弃,背着我四处求医问药,科学医疗技术,迷信牛鬼蛇神,您都愿意为了我去尝试。您走很远的路到山上求来的“神仙水”和被“仙姑”摸过的饼干您都让我点滴不剩地吃完,其实作为教师的您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不科学,但只要有万分之一治愈我的希望,您都不愿意放弃。
当我能够撑着双拐一步三摇地“走”的时候,我看到您终于露出了笑脸,您开始张罗着让我和正常孩子一样接受教育,您为我准备了小书包,在书包里放上了镜子,一株葱和一头蒜,并告诉我其中的喻意,镜子喻意着无论学习什么都会像镜面一样平坦顺滑,葱蒜则预示着聪明会算。当我拿着考了双百分的试卷回来,您都会或多或少地奖励我,让我有了前进的动力。我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欺负,您都会去找别人理论,在别人眼中,您俨然成为了不讲理的人,而我却明白,您是害怕我会受到心灵的伤害。在您的过度呵护下,我成为了温室里的丑小鸭,自卑敏感而又娇纵。
十二岁时,我丢掉了双拐,像个醉汉那样开始了“行走”,往往是走三步就跌一跤,膝盖上是伤痕累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您总是心疼得直抹眼泪,最后,您想出来一个方法,就是在我每一条裤子的膝盖处都缝上棉花,这样我跌倒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了。
十九岁那年,北京医疗队到我们那里支边,您又带着我去碰运气,专家一看我的症状,就是脑瘫的症状,为我做了一个双腿神经拉伸术。本以为我从此就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行走了。也许是上天为了考验我一番,又或许是我太脆弱了,在我住院到脱石膏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我被疼痛折磨得脱了形,而您因为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也显得苍老了许多,尤其是我因为疼痛而哭闹的时候,您更像是疼在自己的身上。
做过手术的我双腿就像两根木棍般僵硬,而脚一着地,就像有无数根钢针扎向我的心窝,大滴大滴的汗珠直冒,那种痛苦是常人都难以忍受得了的,以我单薄的身体怎么可能支撑得了。我不得不放弃下地行走,彻底地瘫在了床上。
瘫在床上的时间越长,意志力越薄弱,我看不到未来,心情灰暗到了极点,您却从未放弃过努力,每天买回草药,按时按点地熬水给我洗腿。看着您劳累的样子,我再也不想拖累您,趁您不在家的时候,我爬上了顶楼,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您闻讯赶来,及时制止了我愚蠢的行为,我们娘俩抱在一起痛哭不止。您开导我说:“生命是可贵的,每一个人存在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如果妈妈和你一样悲观的话,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无论人生遇到多大的难事,都不可以想到结束自己的命。”您最后说:“无论你今后站得起来还是站不起来,妈妈永远都会陪伴在你的身边的。”
在您细心的照料和耐心的鼓励下,我自己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重新站起来。经过无数次的坚持,我又能站起来了,并且越来越好。您为了鼓励我,决定带我走出去。我们报了旅游团,到北京等地旅游。您和我走在一起,别人都误以为是祖孙俩,您为我操心操劳,头发都已花白,可我呢,却还是不懂事。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可是我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决定离开您,远嫁他乡。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是为零的,总以为有了爱情,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理想很丰满,现实却相当地骨感。您却一直都支持我的决定。我幸福时,您祝福我,而当我受伤时,您又无条件地接纳我。您说父母对子女愿意无条件地付出。而我们兄妹四个有时生气的时候还会误解您,每一个人都说您是偏心的。您总是笑笑说,手指还有个长短呢,我哪一个不爱呢?
您忽发急病时我还远在几千里外的婆家。等我赶回家时您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当哥哥对着您的耳边说“妈妈,小妹回来了。”你的泪瞬间从眼角流出。我知道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千言万语都在您的心中,您就算不说我也能明白。
养儿方知父母恩,我的女儿也已初长成,我终于知道您对我的爱,您为了我们操劳辛苦了一生,而我们却未对您有点滴的回报。除了愧疚外,我只能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养育自己的女儿,如果您在天有知,一定会为我的进步而深感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