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6-19 00:00:00 作者:胡小飞 来源:今日高邮
农忙刚刚结束,成片的水田里点缀着一行行青翠的秧苗,此起彼伏的蛙声不绝于耳,伴着初夏的晚风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不时有青蛙入水的咕咚声,溅起点点水花……月光如水洒落在西圩脚下的河面上,河塘边大片的艾草亭亭玉立,散发出淡淡而涩涩的清香。“门悬蒲艾饰端阳”,不知不觉,已经快到端午节了。
记得小时候过端午,我们都会激动好一阵。端午前一天,我跟着母亲去打粽箬,河塘边箬竹密布、菖蒲林立,娇柔得如腰肢纤细的女子,在浮萍点缀的水面上翩翩起舞。母亲看见肥硕无缺、色泽饱满的箬叶,便伸手拽住往下轻轻一掰,采放到篮子里。我觉得简单,便学着母亲的样子采摘了几片,都因用力过猛撕坏了箬叶。母亲哑然失笑,告诉我抓住叶面的根部往下掰,采摘的箬叶就不容易坏。我用母亲教授的方法采了几片完好的箬叶放到篮子里,就跑去摘菖蒲玩。回到家,母亲将箬叶叠整齐,放到装满水的盆子里浸泡。傍晚的斜阳隐没在西圩高耸的水杉树后,农村人便忙着包粽子了。母亲淘了一盆子糯米,将赤豆洗净掺杂在糯米中,三片箬叶平行叠加,挽成漏斗状,装三小勺糯米,放颗蜜枣,用糯米填平,箬叶尖部封口,包得严严实实,牙齿咬住绳子一端,右手执绳缠绕几圈将粽子绑扎好,接着包下一个,直到七八个粽子连在一起,才用剪刀将绳子剪断。
鸭蛋都是自己家腌制的,两个腐乳坛子装些黄泥,用盐、水稀释,鸭蛋洗净放入坛中,四十天左右就可以食用了。晚饭后,母亲从坛子里取出十几个咸鸭蛋,同粽子、鸡蛋一起放入里锅,架起柴火煮。糯米被箬叶包得严实,非常难熟,我和弟弟架不住,寻着粽子的清香进入了梦乡。
端午这天父母起得特别早,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经抱着一捆艾草回来了,沾雨带露的叶子青青的,蒙了层浅浅的茸毛,好似雾中的青苔一般。父亲挑了几根挺拔的,一组插在门楣上,一组搁在香案旁,阵阵清香带着淡淡的涩味直冲肺腑,舒爽宜人。跑到厨房揭开锅,浓郁的粽香扑鼻而来,剥去粽叶,用筷子插进粽肉,粽尖蘸糖送到嘴里,香粘不腻,清润爽口。鸭蛋经过沸煮被箬叶染成了青褐色,对着桌子敲破空头,剥去少许蛋壳,用筷子一头扎进去,红油就冒出来了,挖一块放到嘴里,蛋白鲜嫩软口,蛋黄质细酥香,和着香浓的米粥,便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味道了。
吃过早饭,我从锅里挑出两个霸壮(结实)的鸭蛋塞到书包里,飞跑着去上学。到了学校,早有一大群小伙伴围在一起“撞蛋”了。两人各持自己精挑细选的蛋,一方紧握不动,一方迎头痛击,清脆声响过后,欢乐和沮丧并存,大家簇拥着胜利者继续“战斗”。一般来说鸭蛋比鸡蛋结实,咸蛋比鲜蛋坚硬,有次弟弟带了个鹅蛋,个大体壮,撞遍全校无敌手,惹得大家既羡慕又嫉妒,弟弟当宝贝一样,最后变质了才被二叔扔掉。
正午时分,母亲准时给我系上百索子。五色的丝线拧成小绳,系在手腕和脖子上,丝线沾水掉色,几天下来手腕上就印得红一道绿一道的。半碗粮食白酒倒入少许雄黄,母亲用手指在碗里搅拌两下,蘸着酒水给我擦擦额头和手臂,拍拍脚面和脚腕,告诉我擦过雄黄酒就可以五毒不侵,于是我跟弟弟赤脚在外玩耍没有丝毫顾忌。二叔一边催促我们回家,一边吓唬我们“晚上蛇多,专咬小孩脚趾头”,我得意地抬起脚晃两下,告诉二叔擦过雄黄酒,蛇虫绕着走。
老人们常说,端午节的午饭要吃“十二红”。那时候农村生活条件不好,有一两个荤菜就不错了,一般人家都是弄几个红颜色的菜代表一下,红苋菜、炒河虾、咸鸭蛋、红烧鸡,荤素搭配,虽然没有“十二红”,我们同样吃得津津有味……
端午节还没到,小区好多人家就买来艾草搁在大门边驱蚊避虫,偶尔也会看见几个小孩吃着粽子,打闹嬉戏。艾草亭亭如故,粽子清香溢远,每每看到这些,眼前就会出现母亲打粽箬、包粽子的情景,还有那萦绕耳畔挥之不去的歌谣:“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蘸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