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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妈二题(小小说)

2015-07-08 00:00:00    作者:陈永平    来源:今日高邮

(一)

时间:20世纪70年代初;人物:二妈,小木匠,六姑娘。

小木匠是个挑担木匠。挑担木匠不比正经木匠,没人请他们打大床、大衣柜;挑担木匠一个村子接一个村子跑,干修修补补的活。

小木匠大头,但这不代表聪明,相反,他缺根筋、少一窍。也因此,他小30了还没娶媳妇儿。

谁见着小木匠,都可以拿他开开心,谈谈女人。

“小木匠,来,帮二妈添条腿儿,我给你找新娘子。”

二妈手脚齐全,她家凳子坏了,让小木匠修修。她拿新娘子作诱饵,小木匠已做了几回白活,这回,他没吭声,闷头磨刨刀。

为条凳子腿掏钱,二妈舍不得。她悻悻地往回走,小声嘀咕:“你也讨老婆,坟滩上孵小鸡——出鬼。”

码头上,六姑娘洗过脚,拎着一桶水回家烧饭。六姑娘有兄弟六个,他妈在怀第四个上,爹就指望换换花样,女孩衣服都备下了,直到第六个生下来,都是带把子的。给他穿上花衣裳,告诉人是个丫头。六姑娘长得秀气,手巧,女红一学就会,村里人也愿意把他当丫头待。一次几个泥猴儿围着一条大船洗澡,他冷不丁从舱里出来,光着身子往河里一栽。六姑娘破了“真身”,一个半大小子一天唉声叹气、拿头掉魂。

二妈仔细研究六姑娘,突然乐了;她凑上去说了半天话,他也乐了。俩人急忙赶回六姑娘家,六姑娘穿上从前的花衣裳,扎上头巾,钻进了灶间。二妈把凳子往门掩里一扔,去找小木匠。

“跟二妈瞧个人去。”

小木匠本不想去,手已被二妈攥紧了。看到灶间里一大姑娘,灶火映得脸红红的,羞涩、俏丽,不由人不信;“好可心人儿。”二妈的话馋滴滴的,不由人不上钩。小木匠一点头,立即掏钱,二妈接过钱,手直哆嗦,赶紧吩咐人打酒买肉。干嘛呢?下定!

喝酒的人都悄悄“别”进六姑娘家,怕露马脚,让其他人掺进来吃不痛快。二妈要六姑娘装像一点,不上桌,在里屋吃,六姑娘哪肯,干脆树新风,坐到小木匠边上。开始,大家都吃得很严肃,严肃得让小木匠奇怪。终于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汤水溅了邻座一身。六姑娘如蒙大赦,摘下头巾,薅过别人的酒杯,狠狠喝了一口。小木匠目瞪口呆,整个人傻了。屋里爆出一阵怪笑。

小木匠明白,他又上当了。他跟着大伙哭似地笑了会儿,寻到门掩里二妈的凳子,说去修修,夹起凳子出去了。

“吃过再去!”二妈急趋门前,做出拦的姿势。“不吃就是生气,就是不给二妈面子!”她把“面子”咬得很重。

小木匠仰着头,庞大的身躯滑稽地扭来扭去,最后似乎下了决心,出门去了。

屋子一时沉寂下来。

“我造孽了。”二妈猛然冒出一句,吓大伙一跳。回头看时,二妈胳膊搭着桌沿抹起眼泪来。大伙面面相觑,意识到做错一件事,参与了一个阴谋。二妈在腰里摸索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拿出两块钱,去找小木匠。“等等,还有我们。”钱凑齐了,小木匠也添好了凳子腿儿。

太阳落山,小木匠的活干完了。不知怎样想的,他把钱压在一根木头下边,带上门,悄悄出了村,以后再没来过。二妈常跟人叨叨:“小木匠也不来了,小木匠也不来了……”

(二)

时间:20世纪70年代初;人物:二妈,朱怜子。

朱怜子比小木匠还傻,近乎白痴。他爹妈在世曾给他讨过老婆,后来跟人跑了,村里人知道后只是叹口气,由她去了。他一人住在场头窝棚里,生产队长让他看猪场。——他是“猪保安”。

朱怜子看人杀猪吃肉,很羡慕。他拖来盆,倒一锅开水在里面,抱出一头半大的猪来;正要把猪摁进去,小猪腾地从怀里窜出老远,一个急刹车,在原地转个圈,瞧瞧这位另类屠宰手,气哼哼地叫着去了……

朱怜子长得丑,加上后天努力,更丑,孩子们看见都躲着。有一天天刚擦黑,几个孩子在场头捉迷藏,他兴高采烈跳出来,大声嚷嚷,手舞足蹈,两个孩子当晚惊悸发烧。

二妈来到朱怜子窝棚,告诉他,孩子们胆小,怕,不能吓着他们。朱怜子知道做错事,口中嘟囔,答应了。以后见到小孩,他自己躲起来。

朱怜子偷东西。这首先与极度贫乏的物质生活有关,由此延伸出一种病,习惯性偷盗,逮什么偷什么,许多偷到的东西没有实用价值。有天夜里二叔小解找尿壶,半天摸不着,心想:是让朱怜子偷了?天一亮,二叔打开朱怜子的门:果然!

他小解要什么尿壶!

朱怜子偷东西都在晚上,村头村尾,有规律地、循序渐进地偷。过段日子,二妈就警告二叔:“留点神,朱怜子!”

这天晚上,二叔喝了酒,睡得很沉。二妈从二叔巨大的呼噜声的缝隙里辨出的声音。二妈蹬了二叔一脚,二叔猛地抽住呼噜。“嗯……嗯?”二妈没答话。二叔也意识到什么。又是一阵的声音。二叔含混不清地说:“是朱怜子吧。”二妈一经证实,掀开被子,一跃下床,眼见一个黑段子窜了出去,二妈跨过短篱笆,一把薅住黑段子的衣领,朱怜子跟猪叫一样哀嚎起来。

二叔放下心,翻个身,又睡了。

二妈气咻咻揪住朱怜子,掰开手一看,是只鞋底!二妈抡起鞋底,照着朱怜子的背打:“我叫你偷,我叫你还偷!”

朱怜子只要被逮住,就不再溜。月光下,朱怜子蜷成一团,任二妈打,两只脚互相搓着,没有穿鞋。她忽然理亏似地,冲他吼道:“滚!”

没过几天,朱怜子穿上了崭新的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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