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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的太阳雨

2015-08-13 00:00:00    作者:庞博    来源:今日高邮

戴着太阳帽披着披肩从宿舍出来,还顶着一轮午时的烈日。过了隧道,突然飘起了雨,雨点汇成雨珠,越来越大,狂风也开始吹起来,太阳依然在,雨却略微猖狂。路过的一个小男孩喊着,下雨啦下雨啦太阳雨啊!一边忙乱地撑伞,一边瞥眼老天,好像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你哭吧!我突然很想洒脱地甩出这么一句话。别藏着掖着了!哭吧!大哭一场!不要给我佯装什么笑脸!突然鼻子一酸,想到好友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也许天也有他的心情他的不顺。老天有他的脾气,也需要发泄。人哭,也得允许天哭。否则天哪一日憋坏了抑郁了,人还怎能见得到太阳。天哭的时候,眼中含着满天风沙,天一定压抑很久了。听说,刚出生的婴儿,眼睛纯洁剔透,毫无杂质,而饱经世事的世俗中人,眼中早已浑浊不堪。而老天的眼里一定藏着 太多的泥沙,否则,我的双臂我的双手怎么会沾满泥沙。
把车停在路边,雨大索性乘公交吧。公交上擦干腿上的泥沙,看着泪水冲洗中的马路和行人。渭城朝雨轻尘,新的不是柳色,而是落叶。一叶而知秋。立秋了。满天风沙满街浊水有他的理由。
曾经那个水乡小镇小小的我,自以为喜爱秋。喜爱"飞龙秋,游在天",喜爱"春花秋月,花为温馨,为繁;月为清寒,为简",喜爱秋夜明,秋风白,碧水秋素,秋水为神玉为骨,喜爱秋明空旷,野色皓无主……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时的淡淡的惆怅,只是玻璃窗内的无病呻吟,时而电闪雷鸣,心中略略惊悸了,索性躲到客厅罢。客厅有爸爸妈妈在,有了温暖,就不怕室外的险恶了。
终于有一天,走出邮中大门,来到陌生的南京。南京的第一夜,我孑然一身,在新街口转着,看到城市的闪耀的灯火,突然有一种淡淡的孤独。那时候我依然没有什么怕惧。也许那时心头已有了些许孤单和忧愁。而年少的好处,便是跌倒了,掸掸尘土立刻爬起来,太长的路要走,路边太多的风景太多的诱惑,山河大地仿佛就是为我而设,收拾好行囊,打马前行罢!大学,我走过十一个省市,每一个小长假我都在外奔波。看过了长沙湘江上那一夜的烟火,看过青海湖祁连山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看过泸沽湖皎洁的月光下一片沉静的夜色,看过香格里拉新城背后那片颓圮的古城墙。趁着夜色爬过山,伴着潮汐涉过海,天地山川,清风白日,过我眼,即我有。每次回到南京,坐着公交穿梭在夜色中,我心中都充盈着一种无边的旷达和莫名的自信。仿佛一朵欣欣向荣的向日葵,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阳光和硬朗。
眼下,流泪的魔都,却让我哭过好多回。魔都之大,出去一遭诚然不易,魔都节奏之快,总是少有闲暇。忙乱中,魔都有夜生活之说,而我等小城出来的乡下人,并不懂这等及时行乐。休息足也好不足也罢,明天还得工作,买醉只是治标不治本的飘渺之术。南京西路的灯火恍惑着异乡人的双眼,外滩打出的I Love SH倒影在黄浦江上,在悠悠波光中显得扑朔迷离。可惜魔都之魔力还未对我一个初来乍到的黄毛丫头奏效,呆的时日一久,故乡那滩浩渺的湖水开始在我的梦里浮现。我梦见一条轻盈的竹叶舟,而我并不甘心踏上去。离开家是每一个人的必修课。我不能回家,仿佛现在回家只是一个逃兵,我怕回家,怕坐在运河上和家乡的好友畅谈太欢,在沉闷的暮色中迷失了开启的梦。
刷着微博的朋友圈,来上海的同学开始感慨,感慨生活不易,挣得无几却花销太多。感慨工作太忙碌,而上下班的路上时间太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之后,早早洗漱入睡,一心只有工作,从此少了自己的生活。逛街吧,大包小包拎在手,刷爆信用卡唱翻KTV,待到夜阑人静,竟是翻倍的寂寥,更深的忧伤。囊中并不宽绰,索性不去寻乐罢!青灯黄卷,我宁愿选择波澜不惊的生活。
林立高楼间,一家透着黄色暖光的咖啡馆,是我的栖地。这里比宿舍温暖,比办公室安静。这里的服务生是一个一脸微笑的盐城女孩,她会在我累了倦了困了哭了的时候,给我倒上一杯温温的柠檬水。她来上海七年了,我不了解她的背景,却对她怀着崇敬。黄色的暖光下,敲打键盘,落地窗外的都市路上人来人往,有时候,我静坐着,潸然泪下。突然,我读懂了昨天仲盛商厦门口硕大的霓虹灯下,那个蹲在墙角掩面大哭的女孩。一座人人带着面具的魔都,鲜有人释放出真性情来。要么留下,要么走开。时间和精力都耗在拼搏和奔命上。好似今天,上天半哭不笑的太阳雨。
那个咖啡店的服务生,给我发来了微信:吃根香蕉会开心哦!随即她走过来,送来一根香蕉。我的泪水洒落在键盘上。摊着的纸笔上,我未完的任务,仿佛书页延展开来一条漫漫长长的路。我希望,终于有一天,我挥挥手,作别这座魔都,没有不甘心,只有深情的眷恋。我希望找到一座适合我的城市,开始我小福即安的生活。我希望这些年,相知的朋友一直都不远,慰我寂寥,给我鼓舞。我还想走很多的山川,还想看太多的云水。我希望我离田园牧歌不要太远,也希望魔都对我还有一些魔念。我希望,当雨水入注的时候,有人可以从不远处走来,像那个盐城女孩,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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