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与孩子并排躺下，情不自禁地抚摸他的胳膊。孩子一个翻身，白眼朝向我，嘴里嘟嚷：“干什么？”遂背对着我，自顾做他的美梦。

眼前情景，不由悲从中来。想起他爸平时对我的教导：“别对孩子太苛刻，孩子是让我们疼的。”也是，孩子眼中的我就是一执法者，家中所有人对他的不满，最后都得汇总到我这儿，最后由我来收拾他。身为一名老师，知道蹲下来与之交流，但有时耐心总是有限的，难免又会暴风骤雨。后悔过，检讨过，但看着孩子对我越来越警惕的目光，我心中总会莫名地惶惶。“怎样才好呢？”如今，人到中年，终于明白做父母真的不易。

二

几天前，见周围同事都在忙什么案例设计，很是好奇，端着茶杯悠闲地踱到一位身后。年轻的脸看着我，很是羡慕的感叹：陈老师，看你多自在。瞧，明天要我们年轻教师每人得交一篇设计，我这头呀……一愣，啥时通知，我怎么会不知呢？转回身，翻看通知，原来是我已超龄，不在年轻范围内。

午后的阳光依然灿烂，手中的杯子还是儿子一年级时买来用的，那天蓝色的底纹上，调皮的小熊似乎也察觉到我的失落，正睁着那圆圆的眼睛瞅着我。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体会到，年轻已轻飘飘地从我的身体里滑过。从此，无论我如何向年轻努力，都会是泡沫。愣着坐了好久，在铃声的催促下，站起身，聊以自慰：顺其自然才是，好好地，走好中年路。

三

与六十多岁的母亲在一起，说得最多的是过去老家那的人和事，我知道母亲想家了，恋旧了。

饭后，与母亲一起收拾碗筷。她说：现在的孩子呀，与你们那时不能比呀，看看，每天都有荤腥了，还嚷着没菜没菜。说着后面会跟着一个长长的叹息。我接口：不是吗？你看看，现在的菜有我们那时香吗？这番茄，这茄子，这肉呀？抬头看向母亲，母亲低着头，额前的短发是那般稀疏；眼角耷拉，已然呈一三角形；脖子皮肤松弛；身材臃肿——母亲老了。从前那健壮的、我眼中力气最大的母亲真的老了。母亲或许见着我在看着她，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望着我，又小声嘀咕着：是呀是呀，那时的饭菜是香呀。就一晃，我不种菜都有二三十年了。边嘀咕边捧起碗回厨房忙活去了。

快呀，一晃就是二十多年，我已由一鲜亮女孩成为一端庄妇人。这岁月哗啦啦，一路欢歌着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