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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爹嗲!

2015-11-09 00:00:00    作者:卞荣中    来源:今日高邮

数日的坚持竟成了一种习惯:一早起床,洗漱完毕,便铺纸兑墨,提笔练字。

坚持写字,主要是因为爱好不多,闲暇时光需要打发,除了喜欢看点书、码点心情文字、适当地参与一些户外运动以外,别无更多喜好,所以选择了写字。不过,也不是突然爱上了写字。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我正在家里做作业,在另一公社做社教工作的父亲回家看了看我的作业本,很严厉地批评我说:“你看你这个倒马叉的字!人家晓晓天天练写字,毛笔字写得好呢!”晓晓是谁,多大了,干什么的?我一概不知,但字写得好的说法我是绝对相信父亲的判断的。父亲学中医出道,手工抄写的医书成堆码在家里,工整的小楷让我们敬佩、羡慕。从那时开始,我便“爱”上了写字,并养成了兴趣。

一爱三十八年。当兵、转业后的数度易岗,期间的坚持如同插入了许多的破折号和省略号,有时候连着,有时候断了。但自去年岁首之日起,我倒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抱着破折号不放手的。至目下,我做到了。六百多天来,只要不是出差在外,每日必定捉笔弄墨,以怡身心。

有些无奈的窘境你必须选择。我抽烟。家里有了第三代,立即给了我刚性的限制。我只好移步室外,将自家的车库进行了简单的布置,当作自己的练习场所。冬天的第一缕曙光有些慵懒,我不得不开灯习字。从车库外面看进来,场景或许有些感人。夏天的日头出来得早,这正合了我早起的习惯。大约五六点钟的样子,车库的电动门会被我打开。一眼望见摆放得有些零乱的文房四宝,晨起的倦怠模样会被秒清,精气神从骨子里往上串。或是临帖,或是随心练习,都会很快进入状态。其实,冬天之冷、夏天之热之于我都已经深切体会。但当笔在纸上行走的时候,我是无心在意这些的。冷热只是心神旁顾时的短暂体验。提笔恍如入定,意在笔端,极忌有人打扰,即使是周边的邻里们过往之中的招呼,也只是用鼻子哼一声算作应答,声音也不大,或许别人都不能听清或者听见。我当然不会在意,因为有毛笔走在纸上的声音。那声音像一根纤细的线,牵住了我的心。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声音我都忽略。家门口的这条小巷,早晨来往最多的还是上学的孩子们。他们或自己行走,或有亲人接送。每次有细微的脚步声临近或响过,我都会心里一颤。他们是最让我愿意接受点“干扰”的对象。我感叹孩子们每天这么早就踏上求知路,很多的成年人这个时间还赖在床上呢。这其中有一位小女孩,每次经过时必定给我一声招呼,甚至夸奖我一番:“爷爷你好勤奋哟!”她称呼我叫爷爷,一开始我并不乐意,从心底里。在一个十来岁孩子的眼中,五十岁多一点的我怎么就必须是爷爷了呢?但很快我便忽略了称呼问题,而特别在意每天的这声招呼。这声招呼让我觉得非常开心,尽管我说不出为什么。也或许仅仅是因为我自己特别喜欢这种老少之间的交流吧。所以每遇这熟悉的招呼声响起,我总会抬起头来,微笑着感谢孩子,并勉励她努力、加油!时间久了,我突然意识到,我和这些孩子们都是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人,甚至连目标都是一致的,而我,不过是年长他们一些而已。

总是在我和孩子招呼之前,另一种声音一定会准时响起。那种声音很沉重,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坚定而清晰,甚至有些扰民的意味。我确实有点心怵那种声音,因为它响得持久,和我写字时的心境极不协调。每每那种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的眉头会情不自禁地微蹙起来,毛笔划过纸张的声音也变得模糊。制造这种声音的主人和我具有相同的习惯:起床很早,每日如此。因此,我不得不强制自己调整情绪,以免让它对我造成实质性的干扰。我得感谢时间。因为这种声音有着极其规律的节奏,我便强迫自己把它当成一种音乐——应该算是打击乐吧——来听。是时间养成了我的适应性,久了,真的觉得这声音之中蕴含的某种音乐之美,哪天听不见,倒有了一种失落之憾。好在一直都有。——一位邻居因为中风,不得不拄着带有四个脚的拐,每天坚持锻炼着。但是后来我意识到,适应这种声音哪里是什么时间的功劳。拐杖点地的声音和毛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其实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五十多岁了,把写字的“旧爱”变成 “新宠”,绝非是为了在书法的店堂里谋一立足之地,而仅仅是因为爱它而不愿意放弃,并籍此修炼身心而已。写字还是练习书法,对我尚无本质之分,但是,看到自己不断的进步,总能感觉活出了一些精彩。我在继承着前人的继承和创造,我或许也在创造着后人可以继承的东西。人类的命脉就是这样一路向前的。这或许可以解释我为什么对一切正能量的声音都不拒绝、甚至对许多的声音特别重视的原因吧。世界很大,而属于我们自己的很小。能容纳和传播声音的空间也很大,而真正属于我们每个人的又占几何?绝大部分时间中,我们都在享受着公共空间给我们带来的自由,无论是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抑或是在以某种方式锻炼身体。所以,对于来自公共空间的绝大多数声音,我们没有理由不作出反应,例如,“早啊,爹嗲!”

这是一声最普通的问候,在我们这个口音统一的城市里,像这样纯粹而原始的问候,让我体会到一种久违的亲切。若非上了年纪的人,恐怕也很难如此问候别人了。但是,近段时间以来,我几乎每天都能听见这声问候。她来自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我与她素不相识,各自在做着不同的活计,我静待在车库里,她流动在城市中,但是每次见面,她都会发出这样的问候。有好多次——或许就在问候开始的时候,我甚至没看过她的脸或身影。我像对待左邻右舍一样应付着她的问候——“嗯,你早!”直到有一次,她的声音正好落在我抬头的空间,我才真切地看到,她是一名保洁工。

只一声问候,没有多余的交流。起初就是这样。那次抬头,让我看到了她的形象:穿着红马夹,手执扫把,一丝不苟地清扫着地面。其实,她在发出问候声的时候,也并没有直视我,我注意到她的眼睛落在地面上,随着她的扫把而行,而扫把的走动又总是被路面上的垃圾牵引着。她没有因为跟我打招呼而懈怠手中的活儿。正是这样的一种状态,让我尤为感慨。记得儿时的村庄里,早起的人儿谁不是这样招呼别人的?没有客套,没有刻意,只是一声问候,便亮出了全部和谐的氛围。更何况我与“早啊,爹嗲”之间,并无半点熟悉的缘由,这种问候的干净与被清扫过的地面有何分别!

是的,有许多声音,虽无音乐之形象,却饱含音乐之内含,值得我们拥有,值得我们细品,值得我们珍惜。因为无论她们如何变化,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目标:让生活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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