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01 00:00:00 作者:愚公 来源:今日高邮
时值隆冬,老家大屋院子里的数枝腊梅又傲雪凌霜,昂首绽放了!这一朵朵金黄色的花蕾,把我带入了无尽的思念……
五年前的十一月二日深夜,年迈的老父亲突然发病,住进了县城医院,历时一个多月,该做的及不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仍然不明病因。被病痛折磨太久的父亲绝望了,拒绝进一步治疗,决然要求回家。无奈之下,母亲和我们兄弟姊妹把父亲接回了家里。
记得大约是上午十点多钟,外面洒满冬日的阳光。大家七手八脚把老父亲安顿到前屋厢房的床上,让他斜倚在床头,我们姊妹几个围在父亲的两边。
前屋是个小屋,床就靠在窗前,冬日的阳光正好映照在父亲的脸上,只听父亲喃喃地说了一句:“终于见到阳光了,今天的阳光真好!”闻此感叹,联想到他的状况,我们黯然神伤……恍惚之间,却见陪伴、服侍父亲近两个月,身心已经相当疲惫,心里充满绝望的母亲居然从大屋的院子里长的腊梅树上剪来了几株腊梅枝,插在瓶里,放在了窗台上。
阳光、父亲的喃喃自语、腊梅,就这样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记忆中。五年来,我魂牵梦萦,苦苦思索,力图诠释父亲的感叹、母亲的腊梅,一直找不到令我信服的答案。
我千百次问自己,父亲的感叹,是被病魔久治不愈,对我们子女束手无策的一种抱怨?是放弃医生的各种治疗手段的折磨,走出暗无天日的医院的一种解脱?是以前的生活太忙太苦太累,没注意到人生中阳光的珍贵,现在有了一种格外的珍惜?还是老树叶落归根,终于回到他操劳一生、苦心经营的家里后的一种释然?一切的一切,我无法解答!在他老人家回家后不久,就在他生日的前一天,腊月廿四,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母亲虽出生在富农之家,但也识字不多(还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在上海当保姆时,东家是个教授,动员她在街道职工夜校学的),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无大见识。我也千百次问自己,在那种氛围中,母亲为什么居然有心情弄来几枝腊梅放在窗前?是用腊梅的清香,熏陶室内的空气,冲淡压抑的氛围?是把腊梅的枝条当成柳枝一样,用作驱除邪魔、赶走晦气的武器?是当成祈求上苍保佑父亲早日康复的吉祥物?还是用凝霜傲放的腊梅激励父亲顽强的生命?巧的是,父亲正是腊月所生!父亲走后,面对伤心、孤单的老母亲,我也不敢问,不忍心问!
父亲一生少言寡语、近乎木讷,身体单薄,善良懦弱,是地道的最底层的农民。他去世后,乡邻每每提到他,都说他比农民还农民。他经历过战乱、灾荒和大集体时代的死揪蛮干,和母亲一起吃尽了千辛万苦,把我们姊妹四个拉扯大,兄弟三个送进大学门,有了份体面工作,各自成家立业,其中的辛酸苦累无法用语言叙述!父亲火化后,殡仪馆的工人在装骨灰时,老道地对一旁的我们这些子女说,依他的经验,这位老人在世时吃的苦是非常人能比的!让一旁的我们又一次潸然泪下!
又到腊梅怒放时,绵绵思念无穷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