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15 00:00:00 作者:张文华 来源:今日高邮
公公婆婆把乡下的家打造成了一个小小的庄园。
家门口有一方池塘,先前承包的人很长时间没有养鱼和虾,塘内生了一层密密的芦苇,积年的草青了又黄,渐渐形成大大小小的浅滩,水草丰茂,蛙叫虫鸣,这里就成了婆婆天然的养鸡场;塘岸边一排高矮不齐的树,香椿,冬青,桔,银杏,樟树,还有一架葡萄。初春香椿紫色的芽头冒出来,公公便会拿勾子去勾,为的是我说过香椿炒鸡蛋好吃;秋天银杏一片金黄,扇子样的叶在温暖的阳光中随风飘摇。桔子树的花叶都是香的,果子熟了,是那种鲜甜的沙糖桔,缀了满树满枝。树间有婆婆随手撒下的凤仙花、两株月季,却是很有名的品种:一株伊丽莎白,粉色,大花;一株紫雾,瓣上有着丝绒般的红色光泽。不知什么时候又栽了一棵芍药,却是罕见的豆绿色。东面是一条河。河塘之间被公公筑了个土坝,为防不速之客从南面沿土坝过来,聪明的婆婆在土坝上栽了一棵枣树,蓬蓬勃勃长满了带刺的枝条。土坝留了一个小缺口,以便大河的活水能够流到塘内来,顺水而来的还有活蹦乱跳的野生鱼虾。
河边的坎下,婆婆栽了几丛茭白,拨开青翠颀长的叶,青白的果藏在茎间,掰开,带着新鲜水气的清香穿透衣衫;码头伸出去的地方,种了藕,七月,粉色的花从一片翠绿中亭亭抽出身子,“红花莲子白花藕”,花落,莲蓬便露了出来,素色青衣,毫不张扬,却让人爱不释手。隔了清泠泠的河水,可以看到对岸白色的鹭鸟飞起又落下。风从河的那边吹过来,带着蒲草的香,泥土的香,水的香,还有荷叶荷花的香,平静的水面上泛起粼粼的细碎的波纹,这时候,婆婆把鸭栅栏门打开,一群鸭“呱呱呱”地聒噪着游出去,中间两只雄鸭,昂着灰绿色的脖子,气宇轩昂。婆婆说,鸭群里雄鸭不能多,多了会争风吃醋;还有一只个头稍小的梢枝鸭——婆婆夸梢枝鸭聪明,无论游出去多远,一到傍晚,它就会领着这一群鸭子回家,不像其它鸭子经常糊里糊涂被别家的鸭群裹走。梢枝鸭的肉没有高邮麻鸭好吃,但肯下蛋,蛋小,不像麻鸭蛋,壳青,个头大,还老是下双黄。
塘和河之间,是一块很大的空地,这里便是公公婆婆田园生活的主阵地:开春第一茬的“头道韭”,根带着紫红,放在锅里加油盐,大火一跳便可装盘,那种自带的微麻微辣的鲜香能让人回味好几天。黄瓜上了架,柔软的须,嫩绿的叶,一朵一朵明亮的黄,娇羞得仿若邻家初长成的少女。荠菜原是没有的,婆婆知道我爱吃后,随手撒了些种子,就那么泼辣地长了一大片。白扁豆宽,红扁豆厚,是郑板桥笔下的“满架秋风扁豆花”的写照。紫的茄子,红的番茄。柿子椒像个灯笼,密密地挂着。南瓜懒懒地卧在蔓生的藤里。砖缝里夸张地长出满地的乌青菜。园中用石板铺成小径,小径旁是紫色的吉祥草,白色的葱兰,还有一株紫藤。后面是用网围起来的鸡栏,有几十只鸡。有来买鸡蛋、鸭蛋、老鸡、老鸭的,公公婆婆是一口回绝:“不卖,给孩子们吃的!”
园内有树,枝繁叶茂,日出之后,入夜之前,这里是鸟的天堂:麻雀叽叽喳喳从树间打进来又打出去;八哥嘴里衔着一条蚯蚓,扇着间有白羽的翅膀飞进了树里;一只黄鹂不知躲在哪里在唱歌,声音婉转明媚。
墙脚下,老猫慵懒地打着盹。婆婆在门口择菜,公公拎了食物去喂鸭。
轻风微拂,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