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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老桂树

2016-09-28 00:00:00    作者:汪泰    来源:今日高邮

今年的桂子花开似乎姗姗来迟,中秋就在眼前,可桂树还没开花的意思。

 昨晚在小区走圈儿,走到某个点,忽然一丝久违的香气倏地钻进了鼻腔,这不是桂花香么?是的,我专心嗅了嗅,是桂花香,这是不需要回忆的气味。我不由得有些激动,有些心跳,去了一年的气息,终于悄悄地又来了。

小区里的桂花树很多,这是谁先开的呢?

早上,我特意去有花香的路边看了看,只有丝丝气味,并不见花开。于是顺着香气来到小区广场,广场中心有三株七八米高的桂树,只见最西边的一株已有了许多张开了的黄花,虽没有团团簇簇,却也已满眼都是。这香气分明就是它的了。同地点的三株,享受着同样热烈的阳光,为什么只是你在开呢?我不明白。再看,另两株的枝枝杈杈上,也缀了好多比米粒小得多的花乳儿(骨朵),只等时辰一到了。

桂花树,桂花香,桂花是我儿时的记忆,是我少年的欢乐,还是我儿子记忆中的牵挂。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竺家巷里有“汪曾祺故居”(门外墙上挂着红漆的牌子)。十几年前,往西两百米,还有一条汪家巷,我家是八号,大门朝东。进门有两进院子,泥地里曾栽了许多草木,印象至深的是一株桂花,树冠卧着,成了迎客松的模样,泻了半个院子的浓荫。祖父说,打他生下来,桂花树就这么大了。秋天开了花,整条巷子都闻得见香。

他文中的桂树便是我家庭院里一株已长了一百多年的老桂树。 

这株百年老桂树,历经了不同的三个朝代,陪伴了家族的几代老少,为这个庭院的人们带来了绵延不断的芬芳和无尽的生活乐趣。儿子的祖父(我的父亲)说,他小时候,这棵树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这株老桂树,并未显老,盆粗,在一米高处分叉成了丫字形,树冠高不及屋顶,冠大,亭亭如巨盖,由于树干西面一米处有墙,如盖的树冠蓬勃着向东面的空间横卧,像个迎客松的模样。进得我家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迎客松状的老桂。

百年老桂,四季常青。春天,未落尽的老叶,陪衬着新冒出的紫红色嫩芽,绿红紫集于一身。那玉雕般的紫红的叶芽渐变渐绿,待到老叶儿落尽,让你没来得及感觉到老枝的凋零,不知不觉中新叶儿已是满枝头。满树的苍翠欲滴,充分显示了百年老桂的蓬勃生机。夏天,老桂是寂寞的,它在吸收着日月精华,为的是秋天热烈的绽放。我们把吃完瓤的西瓜皮叠放在老桂根处,让瓜皮自行腐烂变质,这是老桂最好的养料。除了这夏季的瓜皮,我们从没刻意再给过它什么。老人说,不用给它施粪浇尿,老桂是吃素的。中秋前后,是老桂的花季。从花乳儿出现到沁出香气要有一周的时间,在这一周里,老桂运足了气力,花乳儿渐大渐黄,终于,四瓣花叶儿张开了,扑鼻的香气出来了。这花,团团簇簇,热情奔放;这味,浓郁深沉,香气袭人。

这是一株百年金桂,花开足了,满树金黄。进了这条巷子,便觉香气扑鼻,令人神清气爽。记得小时候,老是有人进门索要花枝。我的印象里,城北医院的护士们一群群地从后门敲门而入,折枝采花。听到那折断枝叶的声音,只觉得心疼。

我的记忆里,在这树下,在这香甜的桂子香中,奶奶为我们缝补衣服,母亲为我们编织毛衣。

我长大了,在这树下,在这醉人的桂子香中,捧一杯茶,摊一本书,看着儿子伏案作业,度过了平和的一天又一天。

采桂花、腌制桂花糖是我家每年必须的事情。地上铺上报纸,站在长凳上,用手轻轻住、摘下簇簇桂花,把手够得着的花采下,把落在纸上的收起,这就够了。把采下的鲜花摊在纸上,剔去花柄(一根绿色的小柄)和杂物,立即用白糖拌匀,用玻璃瓶灌装,把瓶底在手心上笃实,再装,花上再铺一层糖,密封盖紧,存放一段时间,饱满的桂花在糖的腌制下失水缩小,满瓶的桂花就只有大半瓶了,但香气却留在了糖水中,这就是桂花糖了。桂花糖元宵,桂花糖煮山芋,桂花糖芋艿,桂花糖藕,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送人,这是最好的礼物。

桂花树是常绿植物,树的叶片厚而绿,表面光亮有一层蜡。冬天来了,老桂要落叶了,树下铺满叶片——就是落在地上,它还是绿的。把树叶扫起,堆放在树根下,质本洁来还洁去,让桂树享受自己的成果。因为常绿,大部分叶子仍留在树上,它还要进行光合作用呢。冬天的老桂,还是那么郁郁葱葱。大雪从天而降,枝干上、桂叶上积着一层厚厚的雪,阳光下,白绿相间,晶莹剔透,白的耀眼,绿的青翠,别是一番情趣。

百年老桂最后的命运,却是我的一个心病,我不知它是死是活,身在何处。一九九五年年夏,父亲的半辈子,我的小半辈子,还有儿子的全部童年都没了。拆迁毫无犹豫地毁掉了这个几代人居住的老宅。

六十大几岁的母亲,为了老桂的命运,去了园林部门,去了公园,去了文游台,去了学校,想为老桂争得一席之地,可无果而回。搬走以后,我曾和儿子来看过几次,老房和老墙都没了,只剩下老桂孤零零地立在原地,似乎也没了以往的神采。后来,听说施工单位有人把老桂挖走了。我暗自庆幸,如果是真的,如果再有专业的指导,老桂的生命一定还在什么地方延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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