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10 00:00:00 作者:陈其昌 来源:今日高邮
从上世纪50年代起,城内小桥北首,有一家不起眼的理发店,只有一间门面,与后来公私合营的大店,或者如今的新潮理发店相比,似乎显得有些寒碜。开此店的姓林,名春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上了岁数的喊他林老二,一般熟人称叫他林二爷。
林二爷祖籍淮北宿迁一带。饥荒之年,他母亲落难来到高邮,从此扎根安家。她命运不济,先后嫁了两个男人。平时靠做一些粗活,帮助养家糊口,生活十分拮据。林二爷的上辈早就为其成人后生计定了个调子,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就让他当个“剃头匠”吧!
抗战前夕,林二爷学理发已经满师,开始,门可罗雀。后来他一心无二用地钻研此“顶上功夫”,逐渐理个平顶、分头、二道毛子、桃子头外带个小辫子什么的,都能有模有样。干理发这个行当,成天站着,双臂悬着,够累的。于是他抽暇锻炼身体,做气功,练拳法,听说还学会一点轻功。他说,这还可以防身不受欺侮,他决不欺人。有时遇到不知他底细的痞子滋事,他能挺身而出,打抱不平。可是他一辈子没有对其他人挥过一拳、踢过一脚,以至许多人不知道这个瘦精精的二爷还有功夫哩。
就凭他这点功夫,还救过一个残疾的新四军战士。日伪时期,以莫须有的罪名让林二爷坐过牢。同囚室的就是那位新四军战士。日久天长,他们相处得很好。此时的林二爷已经娶妻生子。同室的这位战士不是“要犯”,对其防范不紧。在一个深夜,林二爷带着战士乘隙逃出监狱,并翻过城墙、越过护城河,直奔新四军的“地盘”,他也在那里住了一段时期。因为他无参军的念头,驻地不断变化,他要求重操旧业,只身去了上海干起了理发行当,也让他对理发业大开了眼界。对救人的事,只有他的同母异父兄长家知道,因为妻子也随他去了上海,唯一的儿子就在林老大家过日子。直到解放后,他从不以救人的事炫耀。
小桥理发店开张后不久,很红火,他先后收了几个徒弟,有的徒弟后来成了店里师傅。顾客有的是机关干部,有的是附近苏北师专高邮分部的师生,有的是慕名而来的城北一带青年人。当时,高邮还没有用上电,林二爷就用铁皮做个长长的烟筒式的“吹风筒”,筒底有一个好烧炭的地方,热风沿着烟筒向外冒,对着顾客的头发吹,加上用烧红的火钳“拉”“卷”头发,在一种特有的头发烧焦味中,他以娴熟的手艺为顾客发式定型,可以是两边分,也可以是“大包头”“飞机头”。这需要细心、熟练,掌控好火候,他从来没有烫着顾客。此活,他做,店里其他师傅也做。店面不大,坐东朝西,天热室温高,林二爷特地做两面布幔,用绳子牵着,通过一个滑轮变向,由学徒的不住拉动,高悬的“布吊扇”便送来徐徐的凉风。尽管降温作用不大,但顾客不减。顾客落枕或颈项、肩头肌肉僵直,在他手上会变得舒坦。林二爷以高明的手艺、热情的服务、创新的发型赢来了不少回头客。到了高邮用上电以后,他更是如鱼得水,顾客盈门,不少女同胞到此烫发,他能根据来者的脸型、发质做出小波浪、大波浪等不同花式,让顾客满意而去。“文革”期间,上级明令禁止吹风、烫发。该店“阳奉阴违”,照做不误。
林二爷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唯一嗜好:打杀野狗。当时高邮将狗作为“宠物”的人极少。林二爷年轻时就有此好,用铅丝做个“套子”,另一头将铅丝头穿在一节竹竿中作为抓手,看准了一条狗以后,就猛然用“套子”套住狗的颈项。狗跑,越挣扎,“套子”勒得越紧,狗就被捕获了。后来,手脚灵便、动作迅速的林二爷跨上一辆自行车,在邮城街巷演绎一场“骑车捕狗”的活剧,引得不少市民注目。被瞄上的狗很难在他面前逃逸。小桥河边有一个胭脂山,与理发店近在咫尺。林二爷将狗拖到胭脂山,剥皮断骨,开膛剖肚,剔除狗体内污秽之物,大卸几块,就可以带回家洗净煮食。捕杀的狗,大部分自家食用,也卖。有人要狗皮、狗肉,也有人要狗鞭,他们说,狗肉、狗鞭是固本壮阳之物,与有些中药配伍,效果极佳。林二爷似乎不完全信这一套,继续他捕狗的玩意。有些狗见到他或者嗅到他的气味,早就逃之夭夭。
凡人林二爷活到83岁,有一子,也是从事的理发业,但过的是有别于林二爷的全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