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08 00:00:00 作者:周游 来源:今日高邮
一提文游台,高邮人几乎都能如数家珍地说三道四;至于神游台,现代人恐怕知之甚少了。
神游台在哪?清代顾銮说:“在(高邮)州境,里址未详。”(《广陵览古》)检阅明代隆庆年间《高邮州志》,那时就说“神游台不详所在”,可知此台早就湮没了。
关于神游台,民间有个传说:南宋建炎初年,高邮有个姓颜的道士,不知名讳,落魄江湖,卖笔维生,后遇神仙点化,每天只卖十枝毛笔,遂以诗酒自娱。出于好奇,转运使见他便问:“你饮多少酒?”颜道士答:“我可以喝一斗。”转运使遂令人拿酒招待。颜道士也不客气,开怀畅饮,然后丢下笔篮,长揖而去。转运使令人送还笔篮,但是无人拎动,只好作罢,便把毛笔分给左右。所有获得其笔的人,剖开笔管,都有诗偈,道出获得者姓名、祸福及其生卒时间,无不灵验,因而被称为“笔仙”。不久,颜道士筹得巨资,便在当年遇见神仙的地方建筑了神游台。九十二岁那年,他在自家庭院堆积了许多芦苇,然后端坐上面,点火自焚。邻居纷纷赶来救火,只见他乘火云飞天而去。
检阅《嘉靖维扬志》,其中有颜笔仙小传。张岱《夜航船》、顾銮《广陵览古》也有关于颜笔仙“鬻笔遇仙”“自举焚身”的记载。史书记载竟和民间传说大同小异,可见高邮建炎年间确实有过一个颜道士。令人困惑的是,清初“广陵五宗”之一、晚年自号“卖花老人”的宗元鼎曾撰《卖花老人传》说:“尝九日渡江,经旬不归,人问之,答曰:‘吾访故人殷七七于铁瓮城中耳。’袖中出杜鹃花一枝,红芬可爱。所往来者有笔道人、珏道人,围棋烹茗为乐。珏道人,疑即唐广陵人李珏,以贩籴为业成仙者。笔道人,疑即宋建炎中颜笔仙耳。”此言也太离奇了,自然不足为信。果真如此,那颜道士定然是得道成仙了!
神游台真是颜笔仙筹建的吗?那是怎样的建筑?建于何时?毁于何时?带着这些问号,我翻阅了许多古籍,也讨教过许多学者,至今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偶翻元末诗人周权《此山集》,发现其中有首《高邮府神游台》,诗云:
淮南古奇胜,弥茫云水丽。
邮城枕其中,喧喧拥 。
壮览城之皋,飞台翼云际。
滟滟白银盆,沉沉水晶界。
玩心神明表,引兴天地外。
把酒一凭阑,天风落襟袂。
怀哉淮海翁,落日为三酹。
从“弥茫云水丽”,可知台在湖畔,从“邮城枕其中,喧喧拥 ”可知台与繁华街市比邻,从“壮览城之皋,飞台翼云际”可知其阁楼雄伟的气势,也反映了这“淮南古奇胜”是邮城的制高点,登台可览潋滟的西湖风光,亦可把阑干拍遍后像秦少游一样呼朋引伴,煮酒论文……
每读《高邮府神游台》,我总心驰神往,萦回脑际的总是历史的搜遗与传说的更替……而我只能生活在这首诗里。这首诗歌温存地慰藉了我,又很诡谲地捉弄了我。难道神游台与颜笔仙全是附会出来的?
有朋自远方来,我自然要当好“地主”,陪同客人游览高邮湖,常见“苍茫云水三千顷”(蒲松龄《登泰山殿远眺》),偶尔才有“遥帆隐隐入云行”(刘文麟《过高邮湖》)的风景,总有一种招待不周的缺憾。我们为什么不在高邮湖畔复建耿庙和神游台?窃以为,神游台极有可能在耿庙附近,颜道士鬻笔遇仙与耿七公显神威的时代相近,说不定他遇见的神仙就是耿庙里面供奉的那位!无论如何,神游台和耿庙都不失为有点历史趣味的景观。
由此,我想起了扬州大明寺及其栖灵寺塔。大明寺始建于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栖灵寺塔始建于隋文帝仁寿年间,历代屡圮屡修,今寺为清代同治年间所建,而塔却是一九八八年根据刘禹锡《同乐天登栖灵寺塔》、白居易《与梦得同登栖灵寺塔》和刘长卿《登扬州栖灵寺塔》重建的。吟咏耿庙的古诗很多,关于神游台的古诗,我们已经发现的只有周权这首《高邮府神游台》。我们何不也以古诗为蓝本重建神游台和耿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