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3-31 00:00:00 作者:陈仁存 来源:今日高邮
李白说:“不有佳咏,何伸雅怀。”我们的汪曾祺何尝不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雅之人呢?他以淡中和了一个没落时代各样的悲情与欢歌,是淡中取雅,雅中取淡,也以雅唤起人们心中即将消失但又挥之不去的挽唱、绝响。汪老有一颗诗意的心灵。“士志于道”。在我们这个民族刚走出伤痕累累、万马齐喑的时刻,汪老以士的精神来平复我们久不离去的哀痛。真可谓:“文章秋水芙蓉,处世和蔼可亲。无意雕言琢句,有益世道人心。”他,最大的光亮尽在于此。“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白居易)。上帝厚赐百物,我们心灵的居所原来就在我们的根上,而我们的根却是那么美、那么神奇,我们在相互杀戮、倾轧,甚至是嗜血成性的日子里,忽略她的存在,甚至任意践踏。美丽的风景,纯洁的爱情,高尚的思想,尊贵的精神。两千多年前的孔子就曾经说自己好久没有梦见周公了,更何况我们身处的时代。谢天谢地,汪老把他“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拿来与我们分享了。
“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受戒》)
“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夏天,茅草、芦荻都吐出雪白的丝穗,在微风中不住地点头。秋天,全都枯黄了,就被人割去,加到自己的屋顶上去了。冬天,下雪,这里总比别处先白。化雪的时候,也比别处化得慢。河水解冻了,发绿了,沙洲上的残雪还亮晶晶地堆积着。”(《大淖记事》)
这两段文字分别出自汪老的《受戒》和《大淖记事》,融诗情画意于一体。借句子曰,“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仿佛里面有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海边的阿迪丽娜》的回响,渺渺茫茫,令人无数次地陶醉。我们认识汪老诗意的心灵往往就是从这两段文字开始的,从此,心灵契合,一样悲欢逐逝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