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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村”的梦呓与眩惑的寻觅

2017-05-10 00:00:00    作者:吴周文    来源:今日高邮

——短论周荣池的《村庄的真相》

青年作家周荣池继出版长篇小说《李光荣当村官》《爱的断代史》、短篇集《大淖新事》、散文集《草木故园》等之后,近期又推出长篇散文《村庄的真相》(以下简称《村庄》,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6年11月版),这证明他已经成长为里下河作家群体的中坚,而且有着不可小视的创作实力与潜力。

周荣池是继新疆的刘亮程、北京的苇岸、河南的蒋建伟、台湾的许达然之后,又一位致力于创作乡土散文的当代作家。而他与刘亮程有所区别,后者以单篇形式一一描述其“一个人的村庄”,而他则是以“一本书”的“长篇散文”,去描述养育他的那一块热土——座落于里下河地区高邮地界、由“三荡河”养育的一个名为“南角”的村庄。而这种重拳出击的方式与他喷薄的激情,伴随着他严峻的思考,确确实实让我和他的读者为之感奋和感悟。

《村庄》的内容分为上、下两部。上部“事”,分写乡村的生计、手艺、农事、渔事、节刻、邻里、乐事、年关、学堂,下部“物”,分写乡村的草本、树木、牲畜、鸟雀、虫豸、器物、农具、庄稼、菜蔬、吃物。两部分完整地描述作者关于南角庄“废村”的童年记忆。听作者说,这部著作思考、写作五六年,几易其稿方成。如此认真,是因为他要把自己“严峻的思考”严谨地表达出来。作者“严峻的思考”,用他自己的话说,“村庄已经废弃,家园已经丢失。而我希望在纸本里寻找的不是故乡,是一种对家园丢失城乡对抗的缓解”。因此,全书的叙述是建立在这种乌托邦式的“缓解”的基础之上。众知,当代的乡土文学所选取的视野,是在农耕文明向工业文明转换的历史进程中,两种文明的激烈碰撞与对抗中人性和社会道德、伦理的嬗变,所表现的是社会心理的焦虑和疼痛。在周荣池看来,随着现代乡村日益城镇化的推进,那些体现农耕文明、本该属于儿时记忆中南角庄的“事”与“物”及包纳其中的美好东西,日益稀少以至消逝殆尽,这是作者心中难以逆转、难以缓解的疼痛。而他只有把这种刻骨铭心的疼痛,通过自己对“废村”的回望和再现,才能渲泄自己的痛苦——可见,作者的初心如此。

其实,写作《村庄》的作者也很眩惑,自己也说不清楚“缓解”两种文明碰撞与对抗的价值和意义到底在哪里。创作往往需要眩惑,作者只有在眩惑的状态中,通过眩惑的描述,才能面对读者把描述对象的意义,演绎成为一个未知结构的审美空间。太过理性的寓意或图解,恰恰消解了文学本体的价值。与思想眩惑相一致、相协调的,是全书所采用的“隐喻”的叙事方式。对于这种“隐喻”方式,作者在两处进行了不自觉抑或有意识的点明。第一处,是贯穿全书的父亲以阿Q式的麻木所表现的对“废村”的耿耿不舍及对乡村城镇化的格格不入,以把他处理成南角庄的最后一位与现代文明逆向而动的村民。第二,作者特意交待了关于自己卑微和屈辱的出身:贫苦的父亲在三十四岁时娶了残疾的母亲,生下作者之后母亲因多病而无法哺乳,“我”则靠吃米粉和村里别的女人甚至包括吃一个痴呆女人的奶水长大;对此作者看作是自己儿时的一种“耻辱”和永久的痛。显然,这是违背伦理、悖反道德的儿童心理和成年之后的心理错谬。父亲对城镇化的抗拒和自己对痴呆乳母的伦理错谬,暗示了全书反文明、反伦理的叙事基调和一种特殊的心理叙述视角;两者的整合,应该看做是全书整体构思的特别设计。笔者以为,读者只有抓住了这特别的叙事基调和视角,才能破解作者全书关于“废村”叙事的全部意义。

于是,周荣池的“废村”叙事充满了悖论的意味。他要求读者:一切都须颠倒了看、倒退了看,必须以“我父亲”和“我”的另类眼光和心理,来倾听“我”的讲述。这种叙事视角与福克纳在《喧哗与躁动》中采用“伟大的白痴”班吉的感觉叙事相仿佛,与莫言在《丰乳肥臀》中采用恋乳而长不大的上官金童作为叙述人展开叙事相类似,让叙事变成了阐释悖论的言说,而且还带上几分庄严的反讽色彩。无论是叙说南角庄村民与“事”与“物”的关联,还是叙说这个村庄的人们与那些“事”与“物”的依存,都是反文明、反伦理叙事的意味,进而也是反哲学意义的叙说。惟其如此,那些关于“废村”的记忆全部变成了美好的回望,农耕社会文明成为永远挥之不去的靓丽风景,于是作者也成了反哲学叙事的乡村哲学家。

表面上看,这些反文明、反伦理、反哲学的叙事仿佛是痴人说梦,工业社会文明有什么不好?现代信息社会所创造的科学文明的进步有什么值得非议?说到底,作者并非塞万提斯笔下的唐·吉诃德。然而,现代工业社会与信息时代在替代农耕文明之后,也同时淡化以至消弭了其精神层面的伦理、道德、教育、人性等等方面的传统文明。所以,周荣池的梦呓和他乡土哲学里隐匿着它叙事的价值。这些价值的意义是:第一,里下河地区农耕文明里的风景风情风俗风物,是永远留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不灭记忆,所附丽的伦理与人性等精神文明——天人合一的依存和谐、苦难贫穷中的抗争不息、亲情友情的相济相濡、人对土地的率真膜拜等,依然具有传统性与现实意义。第二,写作是作者的精神还乡和梦的寻觅,作者不仅发掘南角庄的风景风情风俗风物之美,而且还着重发掘原生态的泥土味、庄稼味和血汗味,从而寻找命在草根、魂在乡愁的精神栖息之源。这两点是作者创作初心的破解,也就是说,他以此诉求他的梦呓,以“缓解”日益丢失的“城乡对抗”的伤痛;他爱现在,但更爱那梦呓中的伊甸园。

上述可见,周荣池是一位极富爱心的道德理想主义者。在人性渐渐异化、道德日益泯灭的当今,几千年优良的中国伦理道德传统仍然需要批判继承与发扬光大。笔者认为,周荣池是以《村庄》在当下进行他的道德精神的救赎,即以里下河地区农耕文明的伊甸园,来思考当代人该如何进行“精神还乡”。西方杰出的文艺家、美学家的心目中,都十分看重道德理想和人文传统的继承,他们把这看得远比社会历史的进步更为重要,看得远比工业化、城市化、全球化、信息科学理性的现代文明更为重要。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读者才能真正理解和认知周荣池《村庄》所诉求的理想和道德良知。

全书揿定了梦呓般的叙事格调。为创造梦呓的审美效应,作者采用了缓慢、轻俏的叙事节奏,并注意营造它抒情诗的言说氛围,于是,整体叙事表现为轻着落的艺术呈现:叙述的腔调没有居高临下的姿态,没有嘈嘈急雨的磅礴气势,没有故意描述恢宏的场景与画面,而是采用“事”“物”及“人”细节的拼接,且作分类的组合,就中溶解作者的草根之情;同时,作者在叙说中间又把悖论式思维化作几分机智诙谐的议论,以适应南角庄的浑朴之神气、语态和韵味。因此,全书创造了抒情诗般的隽永低诉的叙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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