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高考季，年轻同事蔡蔡感慨时光流转，距她参加高考已有10年。我微笑着告诉她，时间太瘦、指缝太宽，我的高考已结束30年。那年高考是我人生第一大败笔，除数学得满分外，其余无一门成绩理想，我愧对老父亲的殷殷期盼、愧对各位老师的谆谆教导。

时光转换到1986年，父亲在临泽工作，我18岁。这年临泽中学高考取得佳绩。暑假快要结束的一天，我沏了一壶绿茶陪父亲喝茶聊天。不经意间，父亲问我想不想转学去临泽。我一愣神后同意了。在此之前，我没有离开过家、没有离开过母亲，也没有吃过食堂。开学那天，父亲领我见了胡校长，然后就匆匆走了，八成去开会。我独自背着书包去文科班报到，只见教室里满满都是学生，大概因为老师还没有到，教室里很是喧闹，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带着笑意。桌椅从讲台前一直排到教室后门，看来慕名而至的不只我一人！

自然没有熟悉的同学，且仿佛连座位也没有。环顾教室，见一位女同学站在后排，茫茫然好像也是谁都不认识的神情。我迅速向她靠拢，上前搭讪，相约做同桌。课桌大约只剩眼前的这一张了，刚要坐下，发现有书包在座位上。于是果断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书包放到旁边桌子上去了。这时匆匆进来一位男生，不敢相信地拿起那个书包，生气地对我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斜’的人！”

我很快就融入了这个集体，学习生活也很愉快。那时农村学校的文体活动非常少，班上有过一次元旦迎新年的晚会，班长黄建东是主持人吧？班上还组织过一次秋游野炊，路有点远，同学们都骑自行车去，而我那时不会骑自行车，被我抢了位置的那位同学主动骑车带我。我们那个小组野炊准备的是饺子，在副班长束美女家包好饺子又煮熟了，再带锅碗到野炊地点热了来吃（真不怕麻烦）。甚至有一位男生在河里抓了一条鱼，用树枝串了放在火上烤了吃。平时学习那样紧张，偶尔出去一次，同学们都开心极了。班上的同学大都对我友好，时至今日我仍感到他们浓浓的友情。

临中算是北片的一个重点高中，学习氛围很好，清晨随处可见捧着书大声朗读的学生。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耿爱华同学，感觉她背书完全进入状态而置周围不顾。几年前听说她在昆山一家台资会计事务所任财务总监，想来顽强学习、努力拼搏的人总有所成！ 晚自习班上人人都很投入，教室里极寂静，偶尔会听到轻轻的翻书声。即使下了晚自习，还是有许多同学在教室里看书做习题。那时城乡差别很大，特别是农村户口的同学，大多盼着“跳农门”，真正是苦读。我们这个文科班人才济济，共有78位同学，如今各人境遇虽不一，但都活得有声有色。达官名流不必说，普通劳动者也大都勤奋工作而不甘落后。

同桌叫何润民，南京人，大眼睛圆脸蛋，短发剪得干净利落，整个人透着健康直率。她平时与我交流大都说南京话，所以多年后遇到讲南京话的，我无端地觉得亲切。她朗读课文时用普通话，这一点让我羡慕：我的普通话很烂，不到外地、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绝不会说普通话。前两年和一同学通电话，刚说了两句，他就哈哈大笑，说已有多年没有听到如此纯正的高邮话了。

何润民应该臂力不错，学校运动会上参加过投掷类的体育比赛。她嗓音比较响亮，班会课上教过同学们唱歌，大约是《南屏晚钟》。农村学校的孩子性格大多内敛，更衬得她大方。一次晚自习我们俩逃课（可能是老师不在），偷偷出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什么名字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回来时一场大雨从头浇到脚。

语文老师张荣权先生是班主任，老师性格沉稳、态度严肃，讲课略带临泽口音。那时老师就鼓励我写小说，而我懒散，辜负了老师。从张老师课堂上，我第一次听说了汪老，知道他是高邮籍的作家，他的小说散文化，是文坛的一股清流。自此我作文笔法也受到些许影响，语言不再华丽而描写偏于细腻。

1986年时我学习状态很好，那大概是我最美好的一段学生时光：短跑不错，在校运动会上得过名次；寒假时收到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各门功课总分第一；和班上另外四位同学一起参加学校作文比赛——抒情散文《秋，请留步》，当场命题、分级部比赛，我们班囊括了前五名，我得了第一。那时最大的梦想是将来有一份稳定的职业，工作之余能写点诗歌散文投稿给报刊，最好能发表一篇小说。这个梦想搁置太久，各种因缘巧合，今年才拿起笔学习写文字，然心中已无岁月静好的欣喜，唯有日子的沉淀。

在临中学习时的夜晚，在教室、在下晚自习的路上，时间默默地流淌着，内心分外宁静，没有纷扰。汤汤乎流水，不变的是我们永远年轻的心和同学友谊！想念你们，想念有你们的日子：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