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04 00:00:00 作者:陈其昌 来源:今日高邮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高邮的街头巷尾,在墙上或住家大门上,常可以看到广告式的“租被”两个大字,抑或注明“巷内有被出租”。一度时期,租被成了一种新行业。
要租被的人,大多数是到县里参加“三干会”“四干会”(即全县三级、四级干部大会)及各种有上千人参加的专业会议的干部。他们住旅馆(有的旅馆只有10多个房间,人多,加床,或打地铺,被子也不多)。有一次,遇到有8695人参加的“五干会”,所有好住人的地方塞满了,租被成了第一急需,忙得抓会务的人焦头烂额。
当时,我住在焦家巷,从巷尾往巷头数,租被的有秦大妈、金奶奶、朱大妈家,还有我家。这些人家少的只有几条被可供出租,多的有30多条(堆在房间像座小山,洗起被子院子里白花花一片)。一条巷子就有几家,全城租被的则有几百家。租被的租金一天五分钱,后来是一角钱,当时八分钱就可以买一碗阳春面。
租被的人家讲究的是清洁卫生、服务地道,被胎不能太板,要又软又暄。有的租被的把老胎重新弹一下,或者买些新胎。干部租你家的被,睡得暧和和的,下次上城开会,仍然会到你家租,成了“回头客”。租被的人家也有一个职业道德问题。好的人家每租一次被,短的3天,长的6天,都要拆洗一次(当时不用被套)。我见过秦大妈拿一批被里子到察院桥码头上洗汰,然后在大院子里晒干,再把被子勾好,也够辛苦的。但也有人家只把被头拆开,用板刷把脏的地方刷刷,这就马虎了。
租被也有头儿。我家这儿租被的头儿就是近邻朱大妈。她是居民小组长。平时,开居民会,她传达上级指示,布置要做的事情,很负责。遇到有人租被,她拿根扁担到我家:“陈奶奶,拿三条被来!”然后又去别人家收被,送到指定地点。几天后,又是她将被子送回,也是很负责。她是租被头儿,与当小组长一样,全是尽义务。
城上租被,一些大镇也租被。我工作过的临泽逢到开“三干会”即如此。公社开“三干会”,各大队干部的住地是固定的,住地房东租被,不够,再向别人家租被。有人说大小队干部要租什么被,自带被子就是了。那年代不行,老婆伢子也要被盖。年月久了,房东与干部都熟得处出感情。因为干部吃住在一处,自带的没用完的烧草、打地铺的穰草都留给房东。干部聚餐,最解馋的是茨菇红烧肉,有时也盛一碗给房东伢子吃。房东不过意,找来“飞马”“华新”烟散散。时间久了,房东伢子给年纪大的干部当“干儿子”。干亲干亲,篮子拎拎,双方走动多了,感情也深了。
租被是一个不起眼的行当,也是当时社会需要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