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21 00:00:00 作者:朱燕华 来源:今日高邮
大猫开车,我们仨去县城看妈妈。
我在副驾上看书。搞不清现在眼睛怎么回事,戴着眼镜不舒服,拿掉倒好,配眼镜的又说我不是老花。我把眼镜推到脑袋顶上,书快贴到脸上去了。
大猫一会瞄我一眼一会瞄我一眼。
干嘛老看我?给他看烦了,我怒。
我什么时候看你了?
那你一会看我一眼一会看我一眼?
我只是在看路边的黄色广告牌上写的什么。
儿子坐后排,靠上来拍拍我肩膀:戏精!戏精!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给自己加戏啊!
我回头解释:你抖音看多了吧?我有必要演戏吗?说完我把眼镜拉下来,想想又推上去。
儿子只是和我开个玩笑,我也是一笑而过。定下神来,书看不进去了,倒想起很久以前一件事——
那年我到苏州不久,举目无亲身无所长,好不容易找了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这份工作在偌大的城市里离我住的地方居然很近,步行20分钟就到了,我又惊又喜:像我这样的懒人,骑自行车就算运动了,步行最好,所以很珍惜。
那天晚上老板带我们员工外出吃饭,饭桌上聊到某个话题,恰恰是我比较熟悉的行业,大家七嘴八舌,我也就顺便讲了几句。不过是说了点自己的认识,间接地想或许可以给老板提个醒,参考一下,也不想惹谁注意,声音也低,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加起来没几十个字。
晚饭结束后老板让司机送我们顺路的几个回去。司机是个快退休的老头,除了开车还兼做中午的工作餐,公司有自己的小厨房。我最远,最后一个送我,眼见就要到家了,我整个人松懈下来,昏昏欲睡,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小朱啊,你才来没多久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表现自己吗?你也太急吼吼的啦……”一顿数落,挖苦讽刺,刻薄又嚣张……
我整个人懵掉了,睡意全消,冷不丁一大盆水兜头泼过来,那感觉……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平常的话,他为什么讽刺我?大家都说话了,他凭什么就指责我一人?奇怪,又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他觉得有资格批评我?他了解我吗?就因为我初来乍到?因为我是外地人?
一瞬间有点浑身发抖,忍了又忍,紧闭嘴唇一声不吭。
回到家还是控制不住悲伤,差点第二天就不想去上班了,无端被人语言暴力伤害,又放弃了解释和辩论,自个儿气得流泪,新城市新环境的种种委屈一齐涌上心头。
可是偏偏还要去,不能这样就丢了工作,虽说这委屈大了点,可混吃混喝三十多年的江湖受过的委屈数数也有二三四五六……我已经不配留个玻璃心了:我一个外地人,年纪又大,又没专长,哪有资本玩任性啊。
后来每当老头让我多吃几块腌笃鲜的猪脚时我坚决不碰。
腌笃鲜是苏帮特色菜,味鲜汤浓,是我们工作餐当中经常出现的主打菜。说实话,我喜欢这满满的胶原蛋白,也喜欢这奶白的鲜笃笃的汤,特别是配上鲜笋的时候。
可是,我简单吃点炒菜、喝点西红柿蛋汤就丢碗了,我怕吃你块猪脚,你不光背后说我嘴馋,还要说我是戏精。
对另一个世界的人或自以为是的人我常常敬而远之,惹不起,躲得起。 彼此最好连误会的机会都不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