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23 00:00:00 作者:□ 陆兴新 来源:今日高邮
有个旧日的同学,属于班花的类型。某一天说起近况,工作的环境让她怨气很重,尽管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工作已属梦想的范畴。想起相识的那么多年,不知怎么我就是对她没有任何好感。那些年,她会羞涩地说起哪些男孩对她有意,哪个男生送了手表给她。眼神顾盼,压着下巴。倾诉和倾听,是我们偶尔相遇走道的交流方式。那时,我只是笑而不语,后来和一个朋友因为相近的原因忽然翻了脸,忽然让我明白问题所在。班里的女生提起她,总是列举事例,言语不逊,当时我想多半出于对她相貌或者受欢迎的嫉妒。
今天,当我想到那位漂亮的同学,浮现她还像十多年前一样高频率眨巴眼睛的画面,总是感到深深的索然无味。那时候音乐老师在表演的时候,总是让女生们快速地眨巴涂着亮亮眼影的眼睛,因为台下的评委会因此感到电光十足。外表第一次让肤浅的我感到很乏味,此时网络流行着一张有声照片《还不是因为你不好看》,逗乐我的同时,让我深深觉得也许有时候肤浅就是人生的真相。我问好友,即使真的娶到一位倾城美女,难道十年二十年后还不会厌倦吗?我忘了他的答案,但是好男人都很简单,他们不会有这样的顾虑,至少眼前能够坐拥美女,非常满足,令人羡慕。
我想我不会说出我的近乎无感和毫无好恶。我只是嫉妒她,这样想的时候,我才感到没那么的矫情。
蒋勋先生的书,读到第四本,越来越喜欢。单说他的文字,就是在教育如何做人如何做学问。他从不刻意堆砌华丽的辞藻,从不用冗余的长句、专业的词汇把我等“盲流”甩出几大街。他的文字就像白居易的诗,极其平实易懂,又时时透露出美感令人心醉。他的书不为显摆学问,得瑟胸中墨水,却永远在某个时间轻轻击中我的心。
如果在眷恋荷花盛放的时候,拒绝荷花会枯萎这件事情,是不成熟的。在生命里眷爱的人,有一天也会与我们分别。明白了这些,情感可以更深。
“个人的生命会结束,朝代会兴旺,所有的一切,时间的意义上都会有所谓的结束,意识到这件事时,会产生一种幻灭感。当我们觉得生命非常美好时,恐怕很难意识到生命有一天会结束。如果意识到生命会结束,不管离这个结束还有多久、有多远,就会开始有幻灭感。因为会觉得当下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在这个不确定的状态中,会特别想要追求刹那之间的感官快乐和美感。”
就像明天就要死去一样去生活,去爱。我想,这是蒋勋先生在讲到晚唐诗人李商隐时,谈到的这段话所要表达的。可能我的确早熟,在很早的时候,就因为感到所有东西都会逝去,而感到内心很荒凉。一遍遍追问人生的意义,又得不到回答,使童年也在一阵阵疯过的狂喜后感到悲伤。几年前,我遇见一个医生,他说我这叫期待性焦虑,对未来的事情总是抱有悲观的想法。我是感到焦虑,但真的不悲观。今天才知道那叫幻灭感。在我还读十二年“苦窗”的时候,常常会想到爸妈、爷爷奶奶终有一天会离开,我的童年、青春总有一天会消失,于是在看到小孩子在爸妈面前努力表现,只希望爸妈一声夸奖时,忍不住眼泪流下来。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怪胎,在毫无泪点的地方忽然变得如此脆弱。
好友常说我太极端,同样的,我也喜欢极端的人。足够饱满才像用尽力气生活的姿态。可是大多数人是缺乏勇气的,困囿在舆论、眼光中不得伸展,他们成了别人喜欢的样子,却常常感到不开心。就像青春故事里,曾经的少年们都说自己变成了当年最讨厌的样子。也许所谓幻灭感,就是在我行我素与循规蹈矩的那个节点,深深地令人伤感,即使知道终点在所难免,仍然会有大多数人走进大队伍,过一段靠谱的人生。
我想,也许每个人都会深深爱过节点之前的自己。至少那个自己是那么真实,没有做作,没有矫情,不会装。
太过早熟的人,往往走着一条逆行的道,当别人进化到了成熟,他却又开始践行纯真。不合调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