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03 00:00:00 作者:□ 王为江 来源:今日高邮
我的老妈妈于1934年7月出生在一户贫苦的农家,8岁时生母染上狂犬病离世,从小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十二三岁便帮着家人做农活,下荒草荡里割柴草、装船、拉纤,上三垛、兴化卖柴草。18岁那年娘家人为了接济春荒,以200斤稻谷为礼金,把妈妈许配给了同命相怜的父亲,从此开始了她新的家庭生活。
妈妈新婚回门后再回到新家时,眼前的情景与几天前判若两样,原先摆设的家具一件也看不到了,连一张吃饭桌子都没有。面对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的家境,妈妈咬咬牙还是认了。家里没有田地,租人家田种;家里没有农具,利用人家夜晚休息之际,借人家水车夜里踩车灌溉农田。经过全家人顽强拼搏,在短暂的两三年内便有了很大起色,不仅粮食年年有余,还添置了大型农具(耕牛、农船、水车等),走上了集体化道路后,连同家里私有田地一并加入了初级社高级社。
妈妈生我时,正是1958年宣传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化时期,中国农村普遍办起了农民公共食堂,提倡放开肚皮吃饭、鼓足干劲生产。可好景不长,只过了几个月,便遭遇了三年自然灾害,粮食供应不足,改全村大食堂为生产队小食堂,各家各户把稀粥打回家再加糠皮、野菜煮食,以此度命。我这幼弱的生命再也吮吸不到妈妈的甘甜乳汁,而妈妈就像反哺鸟儿一样,把仅有的食物放在自己嘴里嚼烂再吐出来喂我。
妈妈生育了我们姐弟五人,其中最小的弟弟夭折。妈妈年轻时曾在上海做过富人家的佣人,虽然自已不识字,却很懂事理,非常羡慕文化之人,她把这份情愫全部倾注在我们兄弟的上学上。上世纪七十年代改革开放前,凭生产队出工,分粮分草分钱。我们一家六口人,只有父母是劳力,还要供我和两个弟弟上学,家庭生活很困难,甚至有时揭不开锅,但爸妈都没有想停过我们学业的念头。那时我到横泾中学上高中,书钱学费每学期6块钱,一个月生活费2块钱,这仅有的8块钱就难倒了全家,总是妈妈出面用热脸和人家套近乎、说好话借钱供我们上学。
妈妈时常教育我们姐弟做人要诚、做事要勤,不求每个子女都成才,但愿每个子女都成人。她言传身教,我们做子女的则耳闻目染。父母相濡以沫五十几个春秋,从未红过脸、从未动过粗;和老妯娌们相处至今仍亲如姐妹,相互照应。亲戚朋友只要有困难相求,她都尽力帮忙。这些良好品行,也得到众村民的好评。
妈妈于去年春季身体有些不适,经医生检查诊断为贲门癌晚期,并建议回家保守治疗。通过一段时间的药物调理,病情未有好转,至去年国庆节前已是病入膏肓,吃粥吃饭都难以吞咽。妈妈是个明了人,也知道自已病因,要求我们姐弟四家人在国庆节期间回来聚一下。我们如约而至,妈妈很开朗,跟我们尽说些开心的话,午饭后便带我们姐弟四家人去高邮金店,她把平时儿女、孙辈们孝敬的钱,全部拿出来买金首饰,每家一份,作为传家纪念。此时,我们做子女的,难以用言语表达对母亲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