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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蟹

2018-10-22 00:00:00    作者:□ 夏涛    来源:今日高邮

 

老家沿荡村,村后是片荒田草荡。其号称三千亩,是指划归我们自然村的所属面积。其实荒地很大,与周边乡村的滩涂连接。那片水草丰沛的草荡,在我童年时的心目中是无边无际的广阔。上小学时造过句:村后大草荡真是一望无际呀!

叫惯了北荒田,换种文雅的叫法,是片湿地草荡。因地势低洼,不能农耕,尽长荒草。湿地上布满纵横交错的河沟、大小不等的潭池和深塘,成了野生鱼虾蚌螺的天然产地。螃蟹也有,但并不为当地群众所喜欢,除传说螃蟹壳里躲藏着破坏千年蛇精白娘子和许仙婚姻的老法海和尚,还因为蟹肉深藏在蟹壳里,吃法上也不方便。

在我青少年时期,家乡突然冒出一种新蟹种,叫毛蟹,八只蟹爪尖部上长着两排硬毛,两只大钳上各有一撮软毛,形成与原生螃蟹的区别。毛蟹一出现,仿佛铺天盖地而来。村庄河道里,田头沟渠中,都有毛蟹的踪迹。“秋风起,蟹爪痒”,新稻收割时,稻田里稻茬下爬来爬去的满是毛蟹。不夸张地说,我们那时候空手到田头,直接去“拾”毛蟹。

有一年秋天里,我和长我两岁的哥哥下田除草。田边有一个枯水的草粪塘,塘里生长一夏的水草开始枯黄,水草下面的毛蟹在静静地吐沫。我们“拾”了半木桶毛蟹回家。父母不喜欢吃,送给好喝酒的邻居二爹爹,他用盐水和大麦吊酒泡起来,美美地作了一个冬天的下酒菜。他也算享受过一段相当于今天土豪的生活。

因了毛蟹的盛产,会吃蟹和喜吃蟹的人多起来。夏天炎热水盛,下河洗澡纳凉,在浅水里用手“摸”毛蟹、深水里用脚“踩”毛蟹,花上小半天时间,大多都能够有所收获。夏天的毛蟹壳软无肉,农村人也没有闲情慢品细尝,干脆利落一刀两断,蘸上清水调好的稀面糊,放到滚油锅里炸熟,连壳带肉一起咀嚼,香鲜脆酥。

随着天气转凉,河沟枯水,毛蟹进洞。善于捉蟹的人,用一米多长的粗铁丝,一头掰个比蟹洞口小点的弯钩,沿河边沟渠找洞“掏”毛蟹。最好带把小铁锹,遇到蟹洞深,或蟹洞打弯,就用锹“挖”毛蟹。当年我们听说,是国家从飞机上将细如微粒的蟹苗,放养到我们村后荡区里的。村庄沿荡,毛蟹自然就多。后来发觉毛蟹打洞,取蟹人挖洞捉蟹,对农田水利破坏严重,几年后就不再放苗。毛蟹逐渐就稀少了。

秋后的毛蟹有了蟹黄,拿到城里的农贸市场去卖,成为城里人餐桌上的一道美食。我们乡下人,大多嫌其壳硬,壳上又有刺戳嘴戳舌的,喜欢吃的人总不是太多。

我东邻少妇是兴化城东郊嫁过来的,当年图的是个“荒年成饿不死荡区人”,两个儿子十岁左右,生长在水乡,水性很好,善于取鱼摸虾,掏毛蟹更有一手。那年春天起,少妇害“嗝食病”,不能大口吞咽食物,便喜欢上吃毛蟹,蟹肉味鲜、细碎,吃得有滋有味的。其实,病妇人是以吃这种不需配料却味道很鲜美的毛蟹肉,来缓解不能正常进食而饥肠辘辘的苦痛,以慢嚼细咽、延长进食时间的方式,减轻饥饿感。毛蟹毕竟已经稀少,兄弟俩利用各种方式下到河滩沟头找蟹。秋风一吹,河水凉了,兄弟俩每天放学后,坚持带着掏毛蟹的铁钩,涉水沿着河坎,找洞掏毛蟹。而他们的母亲毛蟹没少吃,病却益发严重。好心的邻居们见兄弟俩总是嘴唇冻得乌紫,汗毛铁竖地瑟瑟发抖,就劝他们说,毛蟹不是药品,你们母亲的病靠吃毛蟹治不好,天冷了,别把你们冻坏了。兄弟俩每次下河去掏蟹,总是眼泪汪汪的。他们或可怜自已即将丧母的命运,或悲伤毛蟹难找的辛苦。当然也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整天忙于农活的老子,就把一肚子的怨气,发在他们身上,打骂他们两个没用的东西。最终他们的母亲还是没有熬过草枯时节。“嗝食病”的学名食道癌,一般病发于草发青,病死于草枯萎。

眼下,野生毛蟹在我们老家农田沟渠甚至河道里,几近绝迹。利用天然水源,或开挖池塘,饲养毛蟹,已经成为当地养殖业的一种高效产业。品牌效应也成了毛蟹养殖人的理想追求。随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毛蟹的美味被大众所接受,已然成为餐桌上的高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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