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03 20:54:58 作者:胡兴来 来源:今日高邮
每到酷热难耐的夏天,我们几个“小炮仔子”最喜欢浸泡在这幽凉的沟头里,相互追逐嬉戏,时而打水仗,时而做狗趴式,时而躲猛子……这还觉得不过瘾,我们光着屁股爬上沟头嘴子码头上的一块大石头,玩跳水比赛。大家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地往石头下水里跳。
记得我第一次跳水时,看着前面的小伙伴一个个腾空而起,如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我突然胆怯起来,心如敲鼓咚咚地响。我身后的小伙伴鼓励说:“勇敢点,别怕!”我向前跑了两步闭着眼睛,纵身一跃,只听到“扑通”一声响,溅起尺把高的水柱,人的身子一下子钻到了水底。慌乱中,我被灌了几大口水,呛得鼻子酸涩涩的。我双脚用力乱蹬,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来。
小时候的沟头,似一位天使,“哗啦啦”地唱着欢乐的歌。
晨曦,鸭子挤出栏门,摇摇摆摆,“扑通通”跳进沟头水中,像孩子扑进母亲的怀抱。它们在水中扎猛子,抖身子,拍翅膀,背上滚动着亮晶晶的水珠。妇女们顶着一方花头巾,肩上担一副晃悠悠的水桶,来到沟头边,踏上颤颤悠悠的码头板,弯腰崴桶,双手一提,身子一挺,撑起一副水桶,“噔噔噔”上了坡阶。扁担一路晃晃悠悠,吱吱呀呀,世界好像都倒映在水桶里晃荡起来。乌发溜光的小媳妇臂弯里夹着淘米箩子,一手拎着菜篮子,袅袅婷婷地走到沟头码头板上,淘淘洗洗,说说笑笑,沟头两岸欢声笑语。
傍晚,夕阳的余辉洒在沟头的水面上,为它涂上了斑斓多姿的色彩。在田间忙碌了一天的主妇们乘着凉爽的晚风,一边洗着脏衣服,一边高声谈论着家长里短。说到伤心时,一滴滴似珍珠的眼泪滴入沟头水中,沟头以慈母般的胸怀分担着她们的哀愁。讲到高兴时,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叠加着沟头嘴那块石头上响起的一阵阵“梆梆梆”棒槌敲击衣服的清脆声,此起彼伏,如同一支动听的交响曲。
每到冬天,沟头里的水位就退下去了。女孩子们从沟头滩边捡来一颗颗指头大小光滑的螺壳,大家相约在一起玩打螺壳游戏。一颗颗漂亮的小螺壳,在她们的手中时而天女散花、时而叠成罗汉、时而呈众星捧月,变幻莫测,花样倍出。男孩子们则拾起沟头边的瓦片或瓷片,反手用力往如镜的水面擦去,只见瓦片或瓷片在水面快速跳跃穿行,引来小伙伴们的尖叫喝彩。
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岁月里,每到年尾岁末,我的父亲就会约几个庄上的“闲老倌”弄来水车,用泥土把沟头嘴子一堵,水车一支,半天工夫不到,沟头底子就朝天了。抓到的鱼虾,从来都不是几个动手出力的人独吞,而是大小鱼虾搭配均等后,有规有矩地按户分给。这种“人人都有份”的共产主义风格,至今还停留在我美好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