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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

2019-07-08 20:27:51    作者:□ 方爱建    来源:今日高邮

胡三在他家姊妹6个当中排行为三,他有名字,但人们都习惯地称他为胡三。胡三身材高挑,双眼皮,说话时脸上总是堆满亲和的笑容。

胡三15岁时即随父亲学木匠。他脑子好使,做事上心。别人学木匠一般至少要两年,他不到一年就出师,能够单独接活为家里挣钱了。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做木匠是很吃香的。因那时盛行在结婚前必备一套新打的木质家具,如大床、三门橱、五斗橱、沙发、桌凳等12件,俗称“48条腿”。胡三手艺好,又总为主家着想,不浪费材料,所以在城北一带小有名气,登门预约的客户应接不暇。

我家也曾请他打家具,尽管同住一条街,也算是熟人,仍等了近一年,他才排出时间来开工。

胡三在我家打家具时间长了,我们相聊的话题就多了起来。有一次聊到他的家庭情况,他说他父亲是祖传第三代的木匠,母亲做小生意,家里就他一个是男孩。我问他,你这么聪明,又是家中唯一的男孩,父母为什么不让你多读些书,而这么早就出来干活谋生?

他低头连连叹气,许久之后才对我说,其实他很想上学,以前读书时成绩一直在班上排前几名。他特别喜欢数学,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老师很喜欢他,每学期都给他减免学费。可是由于家庭经济条件太差,姐妹多,母亲又体弱多病,家里常揭不开锅。胡三上初一那年,小妹生病因无钱医治而早夭,父亲为此悲痛欲绝之时,决定让他中止学业,回家学木匠,帮父亲分担家庭重担。当时他对突然停止学业很不舍,也无心学木匠。有几次他对父亲谎称身体不舒服要在家休息,实际待父亲一出门,他又赶到学校上课。班主任知道他的情况后,专门到他家家访,劝说父亲,说他是块读书的好料子,现在辍学实在可惜。父亲说他知道这样做会断了儿子的大好前程,但眼下只能先保全家人的吃饭、生存,实在别无他法。

听完胡三的讲述,我问,那你现在恨你父亲吗?

他摇摇头,说,他父亲也问过他这话。其实,他放下书本,拿起木工工具后,父亲也感到很内疚。有一次家里因没钱买米,父亲到乡下去向亲戚要了一大袋山芋,在往家扛的路上因不堪重负而摔成骨折。夜里父亲疼得睡不着,把他叫到面前,反复问他两句话:一是不让他上学恨不恨父亲。他说不恨。二是他现在是不是真心实意学木匠。他说是。父亲听后泪流满面地说,他始终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胡三,没有能让他多读些书,将来做个更有出息的人。

就是那天夜里父子俩一番对话后,胡三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辜负父亲的苦心和希望。他白天悉心做工,不断提高技能,晚上挑灯苦读,钻研革新工艺。他每到一家,都能认真倾听主家的要求,设计出令人满意的家具款式。他梦想自己将来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家具、家装设计师,到那时,他就自己开家公司。

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前不久,我家购置了新房,我又想起胡三,打电话给他。

这天,胡三来了,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设计师、预算员,以及瓦工头、木工头等一大帮人来的。我一看这阵势,胡三果真今非昔比了。我发现他浑身都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便说,看你这么高兴,一定有什么喜事吧?他乐呵呵地说,儿子刚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是国内名牌大学,本、硕、博8年连读,连毕业后的工作单位都有意向了。他接着说,我家过去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如今“幸运之神”不断临门,不但儿子考上名牌大学,他本人前些年也拿到函授大专的文凭,公司经营也越做越好。我知道,除了自身努力外,更主要的是赶上了这个日新月异的好时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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