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22 19:36:40 作者:□ 颜兴林 来源:今日高邮
上幼儿园之前,我跟着爸妈在鱼塘生活。那里人烟稀少,又没有娱乐设施,可我却觉得非常自在快活,尤其是在夏季——才略微想起一些细节,就嘴角泛笑了。
夏季天热,但鱼塘四下空旷,又有大片水域,所以人也不会热得受不了。实在觉得热,就往水里跳。可我还太小,不会游泳,爸妈不让下水。然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们刚一叫嚷,我已经“扑通”一声下水了,或抓着个澡桶,或抱着个柴油壶,或攀着根撑船篙,双脚不停地打水,水花飞溅。令我感到头疼的是,鸭子们也经常下水,围着我转,不停地叫唤,像是嘲笑我游泳的姿势不够标准。还有些鸭子用嘴拱我的脚心,实在调皮。
论水性,爸爸可称高手。夏季吃完晚饭天还早,他就下鱼塘清理水草,从这边到那边,如履平地。妈妈就在鱼塘埂上割鱼草,割一把扔一把,动作娴熟。我百无聊赖,也吵着要下水。爸爸以为我开玩笑,说:“你跳下来啊,我接着。”我说:“我真跳了啊!”妈妈也跟着起哄:“你要敢跳,明天我就杀鸡。”经这一激,我眼睛一闭,纵身一跃,等扎到水里才想起忘记做漂亮的动作了。猛地喝了几口水后,我被爸爸一把提起来,稳稳抱住。妈妈又开始数落,我和爸爸则大笑不停。
夏季降温当然不止下水一个方法,还可以静坐吹风,心静自然凉嘛。鱼塘小屋边有一片葡萄,长得郁郁葱葱,葡萄也一串一串让人眼花。搬来躺椅,往上面一躺,周边的风吹来,凉爽怡人,催人入睡。可我常常睡不了一会儿就醒了,因为风中夹杂着浓郁的果香,勾人馋虫。葡萄架外,长着桃树、梨树、枇杷树,还有香瓜、酥瓜、西皮烂瓜(面甜瓜)、菜瓜……香瓜奇香无比,一旦成熟,外河里撑船的人都能闻到,跑过来讨瓜吃、要种子;酥瓜皮白肉绿,酥脆可口,咬下去清脆有声;西皮烂瓜皮黄体圆,果肉软糯,我总是带回家给外婆吃;菜瓜表皮深绿,间杂浅绿色竖纹,口感稍差,但切片拌上盐和香油,是绝佳的佐粥小菜。不过我最爱吃的还是西瓜,爸爸每年都会留出一条长埂种西瓜。鱼塘埂上阳光充足,水分更是不缺,所以结的瓜又多又大。待到熟透时,一拳打裂,红汁四流,我埋头狂啃,满脸都是西瓜籽,肚子也吃得圆鼓鼓的。
我的夏日鱼塘生活是惬意的,但爸妈就不那么舒坦了。一来夏日雨多,水位暴涨,必须提防鱼塘漫水,鱼儿溜到外河。只要连下几天雨,爸妈就会在鱼塘周围插上网,防患于未然。二来夏日闷热,水里缺氧,一不小心鱼就会大面积死亡,所以要经常往鱼塘里灌水增氧。水泵声日夜不停地响,就像爸妈焦急的心,一刻也不得安宁。
受不了夏季煎熬的养鱼户,会选择在这时拉网卖鱼。拉网那天,附近的养鱼户都早早过来帮忙。一张大网下水,鱼塘两边各执一头,十几个人紧紧抓住,像纤夫一样铆足了劲往前拉。鱼在水网间活蹦乱跳,水花四溅,队伍最前面的鱼塘主人一边抱怨网难拉,一边又露出了笑颜。
我五岁时开始上幼儿园,从此离开鱼塘,再也没有回去生活,因为不久爸爸就卖掉鱼塘出外打工了。后来的夏季,我常到亲戚家的鱼塘去玩,那里也很凉爽怡人,也有吃不完的瓜果,然而它终究不是曾经的自家鱼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