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19 20:49:45 作者:□ 陈红梅 来源:今日高邮
夏天,父亲的菜园里热闹非凡,瓜瓠茄子“济济一堂”。
一大早,瓜叶上晶莹的露珠还在滚动着,父亲便拎着大竹篮踏着露水来到菜园里。一条条青黑竖纹的菜瓜长长的胖胖的,捉迷藏似的调皮地躲在叶子下面。父亲蹲下身子,一手翻开藤叶,一手将菜瓜轻轻摘下,像放宝贝似的整齐地放进篮子里。
父亲背回满满三篮子菜瓜,左邻右舍送了一篮子,剩下两大篮子、足有二三十条、胳膊一般粗长的菜瓜,父亲要把它们做成酱瓜子。
父亲将瓜洗净,一刀剖开,去掉里面的瓤子,铺开洗净的竹帘,放在火辣辣的大毒太阳下暴晒。
看着烈日下的瓜子,父亲拿出老人机打电话给我:“你送两个玻璃瓶回来,我开始腌瓜子了。”
送瓶子是假,想让我回去是真。父亲的瓶瓶罐罐其实早就准备好了。我当然还是屁颠屁颠地回去了。
当晚,父亲将它们收回来,放盆里加盐码上两三天后,在烈日下继续暴晒两天。这时原本两大篮子的菜瓜,变戏法似的只剩半盆了。父亲把它们放在砧板上,切成指甲篷大小,拌上佐料,放进干净的玻璃瓶里,压得紧紧实实。
父亲做饭的手艺不咋地,不过他的酱瓜子,香、鲜、脆,特别好吃。我曾问他有什么秘诀,他说:“没有秘诀,最关键的是,选好天气,瓜子必须在伏天的毒太阳下晒,越毒辣越好,遇到阴雨天,瓜子会霉烂,就不好吃了。其次是把握好度,不能晒过头了,过头就不脆了。”
父亲的酱瓜子腌好了。他赶集路过我家丢下几条茄子,说:“瓜子腌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拿啊?豇豆架上豇豆又结满了。”
“噢。爸,你怎么不顺便给我带来?”我故意问。
“我忘了,你自己回家拿吧。”父亲说着就走了。
我知道,父亲压根就没有忘。母亲去世后,独自生活在老家的他就是希望我常回去,然后老家的他那些老哥老姐们羡慕地问他:“老陈,你大姑娘又回来看你啦?”
这时候,他会笑着跟人家嘚瑟:“嗯,又回来啦!一天到晚给我买这买那的,吃不了。”那种得意之情从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的沟沟缝缝里烟一样地冒出来。
第二天,我赶紧去父亲家拿酱瓜子,顺带蹭一顿午饭。
今年的夏季如期而至,菜园依旧,瓜瓠茄子依旧,然而菜园的主人不再依旧。父亲在半年前走了。
去年父亲腌制的酱瓜子,早已吃完,剩下两个空空的瓶子,可怜兮兮地天天看着我。酱瓜子鲜鲜香香、脆呱呱的味道只在我的眼前飘浮,越飘越远,再也飘不进我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