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26 20:09:24 作者:□ 朱桂明 来源:今日高邮
曹文华本是一所农村小学的校长。上世纪70年代末,他调上了城,工作却很难落实,因为他只有高小毕业文凭。后来一所中学教导处差一名职员,县局便把他安排了过来。曹文华的工作很简单:开学前,排好课表;开学后,负责临时调课。他满肚子不愿意,逢人便说自己做了20多年的校长。
学校有个年轻老师,姓姚,说话幽默风趣,教美术的。一天,曹文华来到音体美教研组,与姚老师才搭上腔,就又发起了牢骚,还是说自己做了20多年的校长。这话听得人耳朵都起了老茧,姚老师实在忍不住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他说:“老曹哎,我们学校有校长,也有副校长,你就弄个科长当当吧!”曹文华一笑,姚老师随即喊了一声“曹科长”。姚老师这么一喊,整个音体美教研组老师都这么喊。后来,全校老师也跟着这么喊。刚这么喊,曹文华还有点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他也就默认了。
曹科长穿着很讲究。那时大家都穿中山装,他穿的中山装是令人羡慕的的卡面料,烫得笔挺。一双皮鞋,擦得锃亮。其实,他家经济状况很糟糕。老婆没工作,子女又多,全靠他每月42块半的工资。一到春节,他都要领取工会的困难补助。消息灵通人士说,那的卡面料中山装,他只有一套;穿脏了星期日脱下来洗洗烫烫,星期一再穿上。他走路也与众不同,脚尖落地,脚跟随即踮起,一跳一跳的。
曹科长嗜烟,牙齿发黑,手指发黄。他把烟放在一个铝制的白色烟盒子里,烟瘾来了,打开烟盒子,抽出一支,再关上。“笃笃笃”,将烟的一头在烟盒子上撞几下,含在嘴里;掏出火柴,“嗤”地一声,点上。消息灵通人士揭发,他的烟盒子两边装着两种不同的烟。一边是“大前门”,4角5分钱一包,属高档烟。一边是“玫瑰”,2角3分钱一包,属低档烟。低档烟自己抽,要敬人必是“大前门”。不知情者好羡慕,以为他抽的也是“大前门”。
不管是谁,只要请求调课,曹科长总是锁起眉头,一停一顿地说:“难——难——难啊!调一节课,要找几个人——牵起荷花带动藕的……”见此情景,能不左一声右一声“曹科长”地喊,递上“大前门”?“大前门”一递上,他的眉头便松开了,笑嘻嘻地说:“我来想办法,我来想办法……”
一天晚上,天特别冷,滴水成冰。8点多钟,朱老师老家来了电报,说母亲病重住院。他心急如焚,准备第二天清晨乘车往家赶。这么晚了,找谁请假?他想到了曹科长。来到曹科长家,9点已过。掏掏口袋,却忘记了带香烟。曹科长一改常态,斩钉截铁地说:“朱老师啊,老母亲生病是大事,你平常又不在家,难得尽孝道。放心回去吧,这里的一切,我来安排!”曹科长一席话,说得朱老师掉下了眼泪。
事后,同事郑老师告诉朱老师,当天晚上10点钟,曹科长来到他家,要他第二天早上给朱老师代上第一节课,并再三强调别误事。郑老师还告诉朱老师,曹科长感冒了,那天晚上着了凉。
曹科长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极普通,瑕疵还不少,大家却很敬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