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20 20:17:32 作者:□ 吴忠 来源:今日高邮
好的电影往往寓意丰富,好似一只多棱镜,从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不同的色彩。由意大利著名导演朱塞佩托纳多雷执导的电影《海上钢琴师》就是这样一部好电影,它讲述了一位名叫1900的钢琴天才传奇一生的故事:一位被遗弃在“弗吉尼亚号”邮轮上的婴儿,从小就显露出奇特的钢琴才能,在船上为客人演奏,听过他演奏的人,都会被深深打动。他一生从未离开该船,最后殉身于“弗吉尼亚号”的残骸之中。该片主题思想不仅多元且哲学意味浓厚,依我粗略看来,该片的主题至少包含三层思想内核。
第一层,人究竟该怎么活怎么死?有关生死观一直是哲学界的一个热点话题。我理解《海上钢琴师》电影是想通过1900表达这样一个生死观:“我应该有自由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如果轮船可以一直存在,那我愿意一直呆在这船上,在我喜欢的地方,做我喜欢的事情。既然不能了,那么我觉得这辈子也就活得差不多了。”看过该片的观众一定都会带着这样的疑问,1900自生至死都没有离开船一步,这到底是为什么?正是围绕这个疑问,电影托出了以上的这种生死观。片尾1900告白:“不是因为所见,是因为所不见。……我看不见城市的尽头,我需要看见世界尽头。……拿钢琴来说,键盘有始也有终。有88个键,错不了,并不是无限的。”“有限”代表着确定,可以掌控,使人安心。而“无限”代表着不确定,无所适从,使人恐惧。1900长期活在固定的有限范围内,“弗吉尼亚号”不仅是他生活的物质保障,更是他依赖的精神家园,这里是他喜欢的地方,有他喜欢的事业,这就是他愿意待在船上一辈子的原因。他拒绝上岸,上岸对他来说意味着死亡,即使肉体不死亡,精神也会死亡。电影还通过男主告白间接表达了“有限”与“无限”的辩证关系:“无限”依赖“有限”,“有限”可以生成“无限”。
第二层,人生是偶然的荒谬的。“存在主义”在哲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有关人生其主要观点就是:人生是偶然的结果,是荒谬的、虚无的。这也是《海上钢琴师》电影想要表达的另一个重要思想,片中几处都提及1900“他从未出生,从未死亡,从未存在”。明明一个大活人,一个万人瞩目的天才钢琴师,怎么能说是不存在?电影引观众去思考:1900没有父母,没有出生证明,哪一天出生不知道,连“1900”这个名字也不能算是一个人名。人们欣赏的是他的音乐,其实与他本人无关。1900最后一段告白中还提到,即使到上帝那儿,也找不到有关他的记录,就好像他根本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按“存在主义”说法,我们个体来到这个世界也是无数个偶然的结果,即使有名有姓有出处,又能如何?没人能证明我们活过一次,即使最亲近的人,心与心也有永远交叉不到的地方。“存在主义”认为“我”的存在也不是自明的,是需要加以证明。《海上钢琴师》电影推崇人生荒谬的思想,足可见导演托纳多雷是一个“存在主义”的信奉者。
第三层,天才的命运是什么?哲学领域对什么是天才、天才的命运也有诸多论述。《海上钢琴师》故事情节就是讲了一个天才的一生,电影给出的天才的命运就是“终身孤独”。1900无疑是个天才,他无师自通显示出超凡的钢琴天赋,他的演奏都是随性而作,音乐从他身体里发出。爵士乐鼻祖的杰尼前来船上与他较量,最后也自叹弗如,黯然离去。但是,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给别人带来很多欢乐的人的命运又如何呢?电影中出现得最多的一个画面,就是当“弗吉尼亚号”邮轮靠近纽约港,当自由女神像进入人们的视野,会有一个最先看到的人惊呼:“America!”然后全船几千人一齐激动地欢呼,个个挥舞着手臂。美国意味着淘金的地方,意味着发财致富的地方。尽管人们刚刚还沉浸在钢琴师美妙的音乐之中,享受音乐带来的精神愉悦,但再高的精神愉悦也敌不过物质的巨大诱惑,拥挤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只剩钢琴师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发呆,脸上写满了哀伤和孤独。电影中还几次出现1900孤单一人脸靠着窗向外看的镜头,镜头语言准确地反映了他孤独的心境。周国平说:“天才是大自然的奇迹,而奇迹是不可理喻的。”是的,天才看上去不可理喻,跟人交流不是显得木讷就是显得幼稚,甚至愚蠢。天才无法接受庸常,不通人情世故,因此显得不合群,常常被人讥讽为异类。1900也曾经试着跟人交流,他甚至在孤独难捱的时候试着打电话想找人聊聊,但由于语言笨拙马上被骂“神经病”。他只能终身与钢琴为伴,与音乐为伴,注定孤独度过一生。他自己承认的唯一朋友迈克斯,其实在我看来也不能算他的真正朋友,应该是作为男主的旁观者,是导演作的一个人为设定而已。哲学上认为天才还有个特征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普通人难以理解1900为什么要殉身邮轮、殉身音乐,即使赖活着也比一般人强很多。但在天才心里,当精神无处安放,肉体必然不存,选择与邮轮同归于尽只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海上钢琴师》无疑是一部闪耀着哲学思想光辉的好电影,它给人启智,发人深省,我的粗浅评论无法涵盖它要表达的所有内容。“弗吉尼亚号”也不是一艘普通意义上的船,是一艘满载哲学思想的船,它象征人类,象征着困惑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