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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念江西

2019-10-24 20:52:16    作者:□ 姚正安    来源:今日高邮

9月下旬,中国散文学会组织我们一批散文作家到江西抚州南丰采风。

我向往江西。原打算退休后出游的第一站就是江西,但一直未能成行。

江西,在我心中整整萦绕了56年。

我7岁那年2月,大姐瞒着爸妈,与其男友去了江西。

妈妈隔月生下弟弟,整个月子里,她念念不已的是大姐,絮絮叨叨的是江西。

村上的一些老人,常来安慰妈妈,不要急,月子里急不得,村子上有10 多个青壮年都去了江西。江西那地方,地广人稀,盛产木材,缺少劳力砍木头,他们是去拉大锯砍木头的,管吃管住,还有工钱。

妈妈哪里放得下心,一满月,就背着弟弟去了江西,一个多月后才回来。

一年后,大姐与男友回家成婚,再也没去过江西。

在去江西的那拨人里,有我的邻居,是兄弟俩,算起来,还是我的同族祖父辈。老大视力不好,有点文化;老二身材高大,膂力过人。兄弟俩身世艰难,很小就没了爹妈,老大带着老二过日子。

多年后,老大用兄弟俩拉大锯之积蓄,为老二娶了媳妇。兄弟俩仍然在江西,老二的媳妇留在老家。老家有了炊烟,一年后,老二媳妇生了一个儿子。老大对人说,可以向地下的父母交代了。

可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苦心经营起来的小家庭,竟然遭遇了灭顶之灾。老二在一次作业中,不小心从山顶滚下来,导致颈椎骨折。急送上海诊治,穷其所有,借贷不少。老大感叹,如果不是江西老表们出力出钱,热心帮助,可能渡不了那道难关。

老二治愈后,脖子一直梗着,不能屈伸,只能在家中种点责任田。

老大还是在江西,继续着伐木生活,挣钱还债,资助老二养儿育女。

这样一年又一年,老大错过了婚期,一直单身。不过,他很豁达,说,一个人挺好,打起背包就走,无牵无挂。

老大每年都回来一两次。我家与他家前后挨着。等到他从壮年到老年,我也是青年了。我称他林德公。每次回来,都要缠住他,听他讲外面的世界。他讲得最多的自然是江西,江西的山山水水,历史风情。

第一次听说滕王阁与王勃,就是林德公讲的。他讲滕王阁的由来,讲滕王阁如何有名,讲王勃如何才高八斗,小小年纪,众目睽睽下,传世美文一挥而就。讲江西如何人才济济,唐宋八大家,江西独得三席。讲景德镇的瓷器如何洁白如玉,经久耐用。他讲得神采飞扬,激动无比,仿佛把自家宝贝一件件地搬出来给人看一样自豪。

林德公向我展示了一个多彩多姿、神奇非常的江西。于江西,我是神往的。

1980年,我正上师范,林德公邮给我一本书,《宋文选》。那是一个缺书的年代,我又是那样地渴望读书,那本书对于我不啻珠宝。我从那本书里,读到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铭记在心。读到了欧阳修的《醉翁亭记》,20多年后的深冬出差滁州,冒雪拜谒醉翁亭。读到了王安石、曾巩和苏轼。曾巩的《墨池记》,直到现在,我还能背诵下来,因此懂得为学必勤。有一年暑假,林德公甚至向我父母提出,带我到江西玩一阵子,但父亲没有吭声。还有一年,单位派我到井冈山干部学院培训,票都买好了,后因单位临时有突击性任务,不得不请假。

我一次次与江西擦肩而过。

林德公已经80开外,于10年前回家养老。我回老家一遇见他,他说得最多的还是江西,说江西物产丰饶,说江西人情醇厚。临了,总不忘问我,有没有去过江西?我总是十分愧疚地以实相告。他每每以惋惜的口气对我说:江西值得走一走。有一次,他非常激动而神秘地告诉我,我们高邮的先贤秦少游曾经做过曾巩的学生。查找史料,并无详尽的记载,但我想,这也不会是空穴来风。曾巩、王安石、苏轼都是欧阳修的学生,秦少游是苏轼的门生,而且,曾巩长秦少游30岁,秦少游尊称曾巩为老师,也是顺理成章的。

江西南丰,是抚州辖下的一个县,是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的曾巩的家乡。今年是曾巩诞辰1000周年。抚州市人民政府策划了一系列纪念活动,作家采风只是活动之一。

9月22日,我从镇江南乘动车前往南昌南车站。4个半小时的路程,没有看书,没有瞌睡,看着窗外“刷刷”退去的山河,想象着林德公为我勾画的江西,激动之情难抑。

一出车站,便看到两位靓妹拉着欢迎的红色条幅,心里顿感温暖万分。

又驱车3个多小时,到达南丰。县里的领导早早等候在宾馆门前,为我们搬行李、忙登记,一如家人,旅途疲倦一扫而尽。

工作人员递给我一只沉甸甸的提袋。到了房间,打开一看,是8本书,印制特别精美,细看是《曾巩文化丛书》,封面底端,印着3行小字:从曾巩的诗、文、传记、家庭、年谱、生平事迹、仕历等方面着手研究,力图全方位展示曾巩的整体形象。

这是南丰人送我的一份见面礼。

当日,虽奔波千里,但毫无睡意,拜读《曾南丰先生评传》至深夜。我不得不惭愧地承认,自己对曾南丰先生的了解太肤浅、太片面了。我不得不由衷地佩服,南丰人在曾巩文化的挖掘与研究上用情至诚,用功至深。

采风活动安排得紧凑而丰富,从南丰到抚州,景点无数。其山水之美,林木之秀,自不待言。给我印象最深,受益最多的还是文化。南丰的曾巩祠、曾巩文化园、曾巩纪念馆,抚州的王安石纪念馆、名人文化园、汤显祖文化艺术中心、汤显祖戏剧节。墨香漫四野,文气洇山林。山水与人文交融,美轮美奂。

尤其出我意外的是,在南丰我看到了傩舞表演。

对于傩,我是思之良久的。

《论语乡党》记载:“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这一章是记孔子居乡之事。大意说是,孔子与乡里人饮酒,拄杖的老人退出后,自己才退出去。乡里迎神驱鬼时,孔子穿着朝服站在东面的台阶上。朱熹对后一句作注说:傩虽古礼而近于戏,亦必朝服而临之者,无所不用其虔敬也。

那么,“虽古礼而近于戏”的傩,到底是怎样一种活动?久思而不得其解。在南丰,在国礼园(南丰蜜桔博物馆,因南丰蜜桔曾作为国礼由毛主席赠送给斯大林,而得名国礼园)举行的采风活动启动仪式上,南丰人的傩舞表演,让我豁然开朗。那一天,他们表演了两支舞,一支是“傩公傩婆”,一支是“盘古开天地”。前一支是傩公傩婆得子而喜,后一支是一个远古神话。舞者戴着面具,配以锣鼓,舞而不言,其大意通过舞者的一招一式表达,观者了然。朱子所谓傩“近于戏”,并非揣测。这一古礼或习俗,在大部分地区已经失传,南丰保存下来了,并且不断发展,娱乐生活,教化民众。

南丰的一位文化干部向我介绍,南丰的傩舞始于汉代,最早是驱鬼逐疫,经过千年改革创新,已经演变为一种民俗舞蹈,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学界称之为“中国古代舞蹈的活化石”,有专门人员和专门的培训机构,一脉相传,千年不衰。每年春节期间,傩舞表演很受大众欢迎。

南丰被誉为千年傩乡,名不虚传。

此次江西之行,只待了一天半,可谓来去匆匆。24日下午,朋友驱车,由江西而安徽而江苏,一路穿山越岭,乘兴而去,满载而归。于我,这是一次还愿之旅、探亲之旅,也是一次感恩之旅。乡贤秦观受教于南丰先生而致“长于议论,文丽而思深”。在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是江西老表接纳了我的村人,而使他们免遭冻馁之苦,敢不感之念之。

我回味至深的,还是南丰县委书记在采风活动启动仪式上所说的一番话。他说:曾巩先生是南丰的,也是中国的、世界的。我们研究宣传曾巩先生,不是为了招徕游客,更重要的是要将曾巩先生的学风文风传承下来,将曾巩先生胸怀天下勤政为民的品格传承下来,建设一个学风浓、文风盛、世风正、人民富的新南丰。

这对研究名人、宣传名人,是一个很好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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