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03 18:28:33 作者:□ 朱燕华 来源:今日高邮
那天下午,泉打电话过来,说,小剪,很多年了,你去了S城,我们怎么就没联系了,我们怎么一直会没联系呢?我们曾经那么好……
是啊,那么好,好到你可以穿我的衣服,可以同吃同住,可以认识我每一个朋友……
可是,七年了,这是你第一次联系我,第一次拨通我的电话,问起异乡的我。
放下电话,我说不出任何话,穿着工作服回到工位,默默继续繁杂烦人的事务。
我曾经删除过别人,也被别人删除过,我删除别人时无感,可是别人,那些我在意的人删除了我,我会自责很久:我错了吗?是我错了吗?我哪儿不对?
八月份去呼伦贝尔草原,向导将车开进一条少有人走的小路,那是一大片田野,一大片野花,窗外山风浩荡,隔着玻璃都能听到呼啸的声音,天蓝得要掉下来。
车终于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是个只有几座木头房子的小村庄,是额尔古纳区离开大路的一个村庄,河边停着两条油漆小船,两头尖尖的小木头船,一幅天然油画。我大呼小叫地冲上去,坐到船上,吩咐儿子给我拍照。江南式的小河,深幽,黄色的小船,黑色的连衣裙,墨绿的倒影,是的,一不小心我成了梵高笔下的人物,照片恰到好处的模糊。
但是我把书丢在河边了,那是我下车时忘了放下而紧紧抓在手上的书。
我回头向那片荒野中的花海走去,都是平常的花草,却在烈日和狂风中呼啸。大路指向陌生的远方,我仰头,那片快要掉下来的天空,兀自飘荡着大块云朵,我不懂的云朵。我奔向前方,仿佛要在荒野中消失。
向导车开过来接我,于是我慌慌张张地上车,我回到了现实。车离开村庄,离开荒野。我忘了那本书,等到想起来时,已不忍心别人陪我调头。我强忍不舍说,不要了。
那是我舍不得不要的布宁的小说,但是我把它割舍在荒野中无名的村庄。我放弃了,但是我没忘记。
现在我像怀念一个老朋友一样,怀念那本书,那些被我丢弃和主动丢弃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