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个生产队都用牛耕地。曾祖父负责我们队里耕地，在场头上搭了个牛棚。我平时一放学总是先逗牛玩一会儿。尤其是有一头小牛很可爱，角还没长出来，总是跟老水牛形影不离。老水牛常带着它去一个与外河相连的小池塘洗澡，也叫“打水汪”。池塘的岸上是一人都抱不下的两棵大柳树。树下是无人问津的野月季花，池塘边是曾祖母栽下的茭白。我闲时常去那儿，帮牛捉牛虻。

春天放学时割些青草喂牛、喂猪。夏天时常在池塘里用苍蝇、牛虻钓鲹子鱼，或者在大柳树下乘凉，野蜜蜂嗡嗡地在野月季花上飞舞。

秋来了，牛又要下田耕地了。耕犁边一个小水桶，是用来湿润犁片的。我跟在曾祖父后面帮他拎水，手上拿一根柳树枝，一边用枝条帮牛驱赶虫蝇，一边用脚踢泥土，寻找荸荠什么的。有时曾祖父叫我，我连忙跑过去，知道有好事，那就是发现黄鳝了。那些在稻田里的黄鳝被犁翻开，逃是逃不了的。用食指配合大拇指紧紧锁住，再用手中的枝条从黄鳝的鳃口穿过，在枝条末端打个结，半天下来至少五六条。运气好的时候，在低洼的草粪塘边还有螃蟹，那就放在水桶里。

冬天来了，牛棚里的两头牛开始带料了，吃得比平时好，有大麦、菜籽饼之类的。明年开春还靠它们耕地呢!

冬去春来，小牛也长大了。当曾祖父把络头套在小牛身上时，它不停地反抗。曾祖父用鞭子抽打它，并且大声叱责。老牛的眼中含着泪水，一声不吭。我们一帮小伙伴也感到心疼。

有一天放学回家，发现全庄人默默不语，沉寂得有些可怕。一打听才知道老牛去世了。从此，池塘里、田埂上只能看到小牛孤独的身影。我们也似乎长大了许多，放学后总是找些嫩草喂它，说它是没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