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16 20:35:35 作者:□ 周荣池 来源:今日高邮
这本书的写作像任务,这话两层含义:一是穆涛先生嘱咐我好好地书写里下河土地,二是我切实地感觉到书写村庄应该成为一个农民后代应该做的事情,除此之外我身无长处可言。
这些年来我写了很多的书,写来写去发现自己的村庄最应该成为我的主旋律。这些被我说过多少次的话,就像被我讲过很多回的故事一样值得被表达。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是越写越多而是越写越少,越写越慢,也是越写越害怕。我过去凭着别人对我善意的纵容和自己的轻慢,觉得自己的书写状态非常好,可是人到中年了才知道过去的鲁莽和无知。我这些年经常想起父亲说的一句话:三十几个周年了还不知死。周年,这个词是村里人骂人的话,意思是这么大岁数了还心里没有点数。
我的写作除了草率的毛病之外,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读书荒芜。这几天在午睡醒来的时候,我会经常想起那些在村庄里的中午,那时候父亲总是带着酒味打鼾,而我总是绝望地坐在时间里什么也不做。我讨厌那种气息和生活,但是没有人告诉我可以读书,现在想起来要是那时候多读一点书今天也许我还有不同的见识和本事。可是那时候没有什么书可以读,而且我就是倔强地不想做农活,也不想读书,我就是倔强地和时间周旋。所以后来我一直害怕中午,总是觉得夏天的中午真的太折磨人了,这是我“从小定八十”的一种习惯和认识。
写这本书本来是想做一次深情的表达,后来慢慢地发现单一的情绪很难让书写饱满和沉着,而里下河这片土地也不仅仅需要抒情。大量的历史、人文、风俗都是这片土地孕育出来的,他们没有惧怕城市化的进程,而我就更不应该置若罔闻。有时候,写到一个地名都会让人泪流满面,而这些也确实在慢慢地消失,有时候我这样告诉自己,如果我做不了一个好作家也就算了,就做一个诚实的记录者吧。如果在文学上我真的无能,那么我就算是给自己的村庄修个声情并茂的风俗志吧,这比起无病呻吟要扎实一点,除此之外我还能够怎么样呢?
这本书的写作得感谢很多人,很多素昧平生的人。我仔细研究了《里下河风俗》《高邮县志》《印象龙虬》,特别是肖维琪、蒋成忠、姜文定、刘春龙、汪夕禄等师长文友对我的帮助,很多资料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他们的帮助对我的写作和里下河也都是巨大的恩惠。在书写的过程中,我也在努力地注意城乡表达的问题。一味的回顾是危险和低能的,我知道只有面对现实和未来才是正确的姿态。也许我们的写作解决不了什么实际的问题,但是我们至少有这种充分的意识,除此之外一个作家能做的,就只有流好自己的眼泪了。
我的这次写作不是对南角墩交个差,而是向平原还一个愿。我还在平原上生活,脚下的土地依旧丰饶,我还必须认真地书写,好不好是另外一回事。
最后说一句,那便是:我只能感谢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