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27 19:35:30 作者:□ 陈其昌 来源:今日高邮
1997年5月28日,天气晴好,人们心情伤痛,向汪曾祺老遗体告别仪式在八宝山公墓吊唁大厅举行。
汪老称师母张兆和为三姐,这是他们的习惯,亦如称充和为二姐。扬州不少人知道,张氏四姐妹的外婆家就在东关街。四姐妹都是才女。那我先说说沈从文先生逝世的有关事。沈先生是1988年5月11日去世的。沈先生历来不主张红白之事铺张,对他的身后之事,曾嘱咐一切从简。但是新华社发了消息,一些景仰他的人不请自到前来告别。作为沈先生高足的汪曾祺当然要去。告别仪式,除了花篮,每人发一枝半开的月季,向沈先生遗体鞠躬以后,便将花放在遗体旁。不奏哀乐,播放沈先生喜爱的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等。汪曾祺在追悼文章中说:“我看着他,久久不能离开……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我哭了。”
汪老于1997年5月16日逝世当日,师母兆和就送去花篮,这是放在汪家唯一的花篮。当时我在北京,到汪家吊唁,见其花篮缎带上的上款是“贤契曾祺安息”,落款是“兆和率晚辈敬挽”。我问过汪朗,为什么仅放一只花篮,且放在小房间里。他说,怕惊动或醒或昏的母亲,而沈师母的花篮又不能不收。
向汪老遗体告别仪式隆重、简朴,伤感弥漫在整个大厅,伤痛也使我们一批汪迷刻骨铭心。我带去一部汤姆傻瓜照相机,捕捉我要拍的人物和场景。
随着圣桑的《天鹅》大提琴低沉琴声响起,首先进入吊唁大厅的是中国作家党组书记翟泰丰、文化部部长王蒙,我还没有打开相机,他们就走过去了。我记得在出版家范用走过之前,大概是两位晚辈陪着张兆和缓缓走过。张兆和手执一朵待放的玫瑰,那眼神像是要说什么。这位88岁高龄的沈师母,应是前来吊唁的人中最年长的一位。年长的师母送别沈先生的得意门生,其内心的悲戚可想而知。
接着我拍下执杖而行的范用、眼含泪花的著名作家张抗抗、坐着为悼念汪老题词的胸外科专家汪曾炜(汪老堂弟)、痛哭流涕的评论家王干。我还拍下人们将玫瑰轻轻地放在汪老遗体旁的情景。
有人可能要问,你怎么没有拍林斤澜呢,他可是汪老的挚友。原来向汪老遗体告别的当天,林斤澜正在虎坊桥的汪家与汪老的亲戚照料施松卿。前一天(5月27日),林斤澜已与一批作家提前向汪老遗体告别。这些作家是余华、史铁生、李陀、李锐、曾明了、何志云与我,他们还接受了高邮电视台的专访。写下这些看似与师母送别汪曾祺无关的文字,只是表明他们与沈夫人的心灵相通。何志云当场说:“汪老走了,我们到哪里找这样亦师亦友的好老头!”张兆和事后说:“像他这样下笔如有神的作家,今天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