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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里的还乡之旅

2020-03-19 19:01:37    作者:□ 刘艳萍    来源:今日高邮

算起来,我离开淮北已经十八年了。一个人与家乡的关系,隔断了十八年之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管我如何强调自己淮北人的身份,但事实上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这一份忧伤而无奈的情愫,是飘在异地的人不愿意正视又无法回避的肉中刺。

每一个回乡的日程都是一次被故乡越抛越远的过程。

比如2015年暑假,我去菜场买菜,这是我最为得意的对生意的理解,我给你钱你给我菜,不拖拉不扯皮。可是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卖菜的人说:“听口音,你不是咱本地人。”他说的是“咱本地人”,那我就是被他“咱”之外的了。我愣了一下,眼眶子里含泪地走了。

本来,我以为,我的一口淮北话会比“乡音无改鬓毛衰”还要固若金汤,哪想到,一张嘴就露馅了。哪里不一样呢?我自己一时无法判断。要说,钻牛角尖也算是我的一大特长,我把自己说的话录下来再去听,反反复复听,像学生在准备英语听力考试那样听。还真发现了问题。大问题。

虽不是富贵还乡,我看那卖菜大哥黝黑的脸膛,一把扯过敞着的褂头前襟擦汗,举手投足,跟我的工农一体的父亲风格太像,就没有还价,一把豆角、几只茄子、几斤辣椒,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我像终于实现了财务自由一样地大手一挥,统统各自装到袋子里。有点重。后来我问他:“帮我再用一个稍结实点的袋子装一下,可以吗?”我想,这应该是他判断的依据了。在吾乡淮北,“可以吗”“行吗”之类征求意见的典型表述,是且必须是“可管”,回答也是且必须是“管”或“不管”。

大学母校亦在淮北,在学哥学姐学弟学妹们心里,永远有个经典的笑话。学生问舍管阿姨:“宿舍能用酒精炉吗?”阿姨答曰:“不管。”在没收现场,她们就吵不明白。“不是说不管的吗?为什么要没收?”“都说了不管,你们还用,当然要没收!”此类争执只需我等土著稍作解释,就一通百通了。

哪里想到,我离开太久,没有对手整日价操练“管不管”,我都忘了把它作为表达的第一选项,自以为腔调都还在,可是魂跑了,也难怪被标准版老乡一下子就给听出来了。

除了口音上的隔离,方位感的模糊甚至缺失,也给过我很重的打击。

应该是2010年暑假,第一次开车回家,自以为熟门熟路,高速出口一到,就牛哄哄地关了导航。没想到,开过去,风景越来越不熟悉。七转八转,又绕回来,看着庄稼,都是陌生的熟人。 因为乡间还没有地标式建筑,加上新修的人民路宽阔得有点不真实,实在不敢相认。好在路口有交警,报上“刘庄”一词,交警没开口,手一指。我惭愧得不行。一个知道刘庄秘密的人,在离刘庄二里路的地方问路,无论如何,都是不常见的情节了。

无独有偶,去年寒假,荆教授也回乡,我们相约在麦田散步。她把车停在龙河桥头,我们边走边说话,准备去我家坐坐,可是又迷了路。原来的龙河岸,我记得是又宽又长的呢,小时候上学,嫌热嫌累了,都在河堤上歇脚呢。三棵大柳树刨了以后,我根本辨不清哪儿是哪儿了。打电话才找到回家的路。三说两说,天黑了。我弟送我去送荆教授。他开着我爸的三轮车,一颠一颠的,在龙河堤上,颠出了我爸用板车拉着我们的情景。换了车夫,并没换意境。我在三轮车里坐着,河面上吹来的风,已经不那么冷了。天上有月牙,不远处的村庄传来犬吠,我似乎真的梦回了童年故乡。

本来今年春节回家,可以给《龙河赋》画上句号了,却没有成行。为了给一条河做个不全面不详尽的注释,我打听了不少人,想再实地多绕着河东河西走几次,不再出现近乡迷路的窘迫。

因为那样的窘迫,像沉重的打击,企图提醒我已割断了故园之情。我不能,也不愿。我需要引领,引领迷失在外的我看清来时的路,并找到归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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