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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里的夏天

2020-06-08 19:53:23    作者:□ 卢有林    来源:今日高邮

我的童年是在一个小村庄度过的,这个小村庄傍水而成。一条清亮的小河不甘平庸地拐了两次弯,形成一个巨大的“U”形。小河的东岸、北岸,以及被小河环抱着的高地上散落着三十几户人家,而小河的西岸是一个在童年视角里大得不得了的打谷场。夏天到来的时候小河的两岸疯长着青翠欲滴的芦竹、枝杈交错的桑树、婀娜多姿的柳树,以及其它叫不出名字的杂树。这些植物到了初夏时节得到雨水的滋润,毫不客气地张扬着旺盛的生命力。无风的日子里,小河就是硕大的银镜,倒映着蓝天、白云,以及长在岸边的各种植物,显现着一种纯净而又静谧的诗意美。

初夏的早晨,微风吹在人脸上凉丝丝的,河水也是凉丝丝的,正是钓鱼的绝佳时机。河岸边斜长着的几株桑树好像要到河中心探个究竟,蓬松着枝丫努力伸向河中央,投下一大片荫凉。儿时的记忆中,如同父辈们巴掌一般大小的鳊花子鱼最喜欢聚集在被桑树浓阴覆盖的河水里,不但可以享受到凉爽,还可以吃到从树上冷不丁掉下来的美味——桑葚。一颗桑葚刚刚落下,波纹还没有收敛去,一条鳊花子便张着嘴钻上来,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它是怎样吞食桑树果子的,它就甩着尾巴潜入水里了。儿时的我们都知道爬到桑树上钓鳊花子是个不错的选择,也摸索到了“桑钓”的经验——一个轻,两个短。一个轻,就是动作要轻,不能把鳊花子惊跑,也不能弄得桑树果子纷纷落下,因为吃饱了桑树果子的鳊花子很难钓。两个短,就是短线、短竿,提钩时只要稍加小心,鱼线就不会缠绕到桑树枝了。坐在桑树枝丫上钓鳊花子,最好的鱼饵当然是举手可摘的桑树果子了。选熟透了的不能太大的桑树果子穿在鱼钩上,有时刚刚把鱼钩丢入水里,鱼浮子就一节一节地吐了上来,一提竿我们就能根据沉坠感来判断这条鱼的大小了。如果感觉是一条大鱼,不急,先顺着它的游向溜它一会儿,只要不把鱼线绕到树枝上,怎么溜都行。鳊花子在水里翻腾的力气越来越弱,最后它几乎是被直条条地拎出了水面。也有一些小伙伴性子急,提钩太猛,鳊花子脱钩的事情常有发生。鱼吃了钩上的美食得意地游走了,钓鱼的小伙伴会懊恼一整天。倘若暂时没有鱼咬钩,我们也不寂寞,趁着这个当儿完全可以摘摘桑树果子塞进嘴巴里解解馋。有时吃得太多,嘴唇、牙齿、手指全是深紫色的了。儿时的我是小伙伴中的钓鱼高手,我的钓鱼技术不是从书上看来的,而是就这么钓出来的。

初夏过后是盛夏,我们的暑假也跟着来了。中午,村庄里最怕热的不是小狗,就是孩子了。小狗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喘着粗气,我们则泡在河水里解暑。小时候的我们对这条小河非常依恋,因为每到盛夏这条小河就成了我们的天然游乐场。小河最南端通过一道水闸与外河相接,中午的时候,小伙伴春桃光着瓢瓠一样的脑袋站在水闸上,穿着一条灰不啦叽的短裤,高呼着:“冲啊!”身体往前一跃,直条条地栽入水中。水面上溅起的水花刚刚落定,春桃的脑袋便冒出水面,然后像鸭子一样甩这么几下。年少无畏,我们也像春桃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跳入水中,打起水仗、玩起水中捉迷藏来。儿时的我们基本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也不知为什么在水中玩耍时竟能从瘦小的身躯里迸发出巨大的能量来。春桃的水性在我们一群小伙伴中是最好的,他有一个绝招——游到河中央最深的地方,然后扎猛子钻到河底抓淤泥。有一次,他一个猛子扎下水去,水面的波纹渐渐恢复了平静,还不见他冒出来,水面上死一般的沉寂。我们慌了,担心他被水里的怪物——水猴子给吃了。就在我们惶恐不安的时候,春桃“呼啦”一下子冒了出来,右手高举着一只大河蚌,咧开嘴开心地笑着,照例露出两只白白的大门牙。天气炎热的下午,村庄里的男娃女娃,大的十五六岁,小的七八岁,少说也有十大几个泡在水里。手指头泡白了,皮肤收缩成褶子,家长也不管。

暑气在不断减弱,我们的暑假也快要结束了。只是树上的知了还在拼命地叫着,一直叫到立秋才渐渐稀疏。多少个夏日的夜晚,我们就是枕着蝉鸣入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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