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咣当——咣当、咣当……”经过昼夜慢如乌龟的爬行，1981年10月29日中午，我们高邮250多名新兵乘坐的闷罐军列终于到达新沂某部。

时值初冬，寒意渐浓。当天下午，我们30多人身着冬装被带入师直工兵营，与浙江普陀30多人组成新兵队。队长是兴化人，高颧骨，大眼睛，三料个子，平时不爱多说话，视高邮人为小老乡。指导员是师医院一名干事，姓魏，南京人，30开外，能说会唱，是军中秀才。据说现在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小说散文经常见诸报端。晚饭前，队长简短讲话后，指导员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接着说：“你们一部分来自中国佛教圣地之一的普陀，一部分来自中国双黄蛋之乡高邮，希望你们海水相融，团结友爱，迅速转变角色，努力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革命军人……”首长的训话字字珠玑，亲和有力，我们“新兵蛋子”个个听得入耳入心。

接下来是两个月的封闭式集训。

队列训练。按照大纲要求，必须人人达标，个个过关。好在我们这些出了书房到营房的学生兵都有一定的功底。但真正做到“齐步走”，一个不落，绝非易事。立正、稍息、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停止间转法、起立、坐下、敬礼、礼毕等等，每一个动作，带兵班长给我们悉心讲解，反复示范。单兵练、双人练、以班练，最后集中会操。小杲每次队列训练就“头疼”，齐步走，一顺边，左手左脚一起出，右手右脚一起出，手脚始终协调不起来。我们又好笑又为他着急。没辙，每次会操，班长都叫他到炊事班帮厨。新兵队结束，他也没有改掉这个毛病，大伙儿怀疑他是“胎里带”。后来，小杲被分到了炊事班，还入了党、立了功、当上了班长。

紧急集合。入伍前，退伍老兵就提醒我，平时要多留个心眼，以防夜间的突然袭击。果不其然，一天午夜时分，“嘟、嘟、嘟……”一阵急促的哨声，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快、快、快!紧急集合!”班长一边使劲催促，一边制止违规动作，“不准开灯、不准讲话!”宿舍里黑咕隆咚，气氛显得异常紧张。我们一个个心急火燎，迅速从床上弹起，找衣服的、找帽子的、找鞋子的、打背包的……顿时，头碰头、人撞人，乱成了一锅粥。手忙脚乱一阵子，赶到操场集结。一班到齐、二班到齐……整队完毕，值日班长报告：“队长同志，全队集合完毕，请您指示!”“请稍息、立正，向右转、跑步走!”随着队长一声令下，10公里夜间徒步越野拉练开始。外面一片漆黑，寒风飕飕。荒郊野外，我们高一脚低一脚，紧跟先头队伍匀速向前推进。半程下来，已气喘吁吁，浑身冒汗，累得够呛。小蔺和小牟都是城镇兵，一胖一瘦，没跑几步背包就散了架，无奈一个人用手抱、一个人用肩扛，与大部队距离越拉越长。两个人一前一后，自顾不暇，样子很尴尬又很有趣。跟随其后的班长不断给他们打气鼓劲：“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回到营房，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噗哧”，全班人捧腹大笑。有的把衣服穿反了，有的纽扣错了位，有的把解放鞋穿成了一顺卯，还有的张冠李戴，真是五花八门。

射击训练。教官从枪械理论，到枪支分解结合，再到瞄准练习、实弹打靶等环节，一对一地讲，手把手地教，直到每个人学懂弄通。听过摸后，大家心里总是痒痒的，就想过把荷枪实弹瘾。一天晚点名后，队长宣布第二天组织打靶，我们欢呼雀跃，既兴奋又紧张。翌日，准时到达靶场，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靶场就是战场，打靶就是打仗!”“卧倒——瞄准——射击!”现场指挥官用宏亮的声音，果断下令。我屏住气，目视正前方，瞄准靶心，三点一线，扣动扳机，“哒、哒哒、哒哒哒……”10发子弹命中9发，10环、8环、5环……最终成绩81环。最后一组，轮到大个子钭志，他不是左眼闭不上，就是右眼闭不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登天还要难。教官分析，可能是紧张造成面部神经麻痹，一时半会好不了。经请示现场指挥员，医护人员临时为他采用纱布遮挡，总算完成了这次难忘的实弹训练任务。“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薄暮，我们满怀胜利的喜悦，高歌一曲，凯旋。

两个月后，新兵队集训结束，我们肩负重任，奔赴新的工作岗位，开启了军旅生涯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