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08 17:11:40 作者:□ 朱桂明 来源:今日高邮
在我的家乡高邮,人们把蟋蟀叫做“蛐蛐”。蛐蛐声起,男孩忙。我们找来一根老竹竿,锯其一节,保留一个节疤,未保留节疤的一端用木塞塞上;再用烧红的通炉子细铁条在上面烫几个小眼,供蛐蛐透气。这样,一个蛐蛐筒就制作成功了。
有了蛐蛐筒,就可以捉蛐蛐了。小桥河边,老柳树下,杂草丛中,我们竖耳以听,凝神而望;然后蹑手蹑脚,走到所断定的方位,轻轻翻开断砖破瓦,窝起单掌对准一扑,十有八九就会捉到一只蛐蛐。有时也会遇到麻烦,蛐蛐藏在石头缝里,“唧唧”复“唧唧”,撒欢地叫——好像是在气我们拿它没办法。谁说我们拿它没办法,它高兴早了!我们几个走上青石码头,双手掬水,轮流灌。陆上之物,岂能耐水。不一会儿,它便乖乖蹦出来,成为我们蛐蛐筒中的“俘虏”。偶有失败,懊恼不已。大凡能从我们手底下逃过一劫的,都是蛐蛐中少有的斗士和歌者。
把两只蛐蛐从不同的蛐蛐筒倒入一个瓦缸,“武戏”便开场了。两只蛐蛐,就像不共戴天之仇敌,一进入瓦缸就较上了劲。你看,它们各自振翅鸣叫,都在为自己打气,想灭掉对方威风。不一会儿,在我们的呐喊声中,它们冲上前去,嘴咬脚踢,争斗厮杀,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对方置于死地。其结果,必然是一胜一负。如何判定?负者逃而胜者追,再清楚不过了。奇怪的是,胜者追到一定时候,看到负者无路可逃,也就到此为止了。长大以后,想到这种情景,不禁发笑——难道蛐蛐也懂得“穷寇莫追”之古训?
“武戏”结束,打扫“战场”。那些挂彩的负者,放了,而胜者,则无论挂彩与否,都得留下——因为根据经验,挂彩的胜者,下次再战时就愈加凶狠。胜者,我们给它一个封号,叫做“大将军”。家门口有个比我高两级的玩友,小名叫“二开子”,收藏的“大将军”最多。据他说,善斗的蛐蛐,一般都与“百脚”(学名叫“蜈蚣”)相伴。我们也都信了他的话。是啊,能够与可怕者相伴的,其本领大概也了得。
“二开子”是斗蛐蛐的好手,秦林冠也不差。两人互有输赢,“二开子”赢得多一点,但他们俩不能在一起斗蛐蛐,在一起就吵架。瓦缸里的蛐蛐在斗,他们斗得比蛐蛐还厉害——声嘶力竭地喊啊,喊得脸红脖子粗、青筋暴起,喊得身体前倾、头顶着头,喊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伤的不是蛐蛐,而是他们自己。赢者得意忘形,输者垂头丧气,俩人几天不说一句话。
蛐蛐既会演“武戏”,又会演“文戏”。寂静的夜晚,月朗星稀,躺在床上,听蛐蛐唱歌,那是一种无比舒心的享受。“唧……唧唧……唧唧唧……”听着听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我们还将蛐蛐筒放在书包里,带进学校,准备随时拿出来,用狗尾巴草撩它唱歌,与大家一起聆听欣赏。最担心的是在课堂上,书包里突然来动静。“唧……唧唧……唧唧唧……”,蛐蛐悠闲自得地唱起来,同学们笑了——笑得开心,我们却吓得面色惊恐、手足无措。如果遇上,那就只好自认倒霉,乖乖将蛐蛐筒交出来,等着去罚站办公室,我就被罚站了好几回。记得当时有个叫叶素珍的老师,刚从师范学校毕业,高挑个子, 白果脸,大眼睛,年轻而美丽。她像个大姐姐,对我们好,我们都喜欢她,愿意和她亲近。被她喊进办公室训上几句,我们非但不害怕,反而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最后,她会把蛐蛐筒还给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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