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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禾的记忆

2020-10-29 20:38:30    作者:□ 张玉明    来源:今日高邮

童年的记忆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里不仅缺粮,还缺柴。虽然有地里收割的秸秆,但光指望它们,还是远远不够的。

稻草是舍不得烧的,要派上更大的用场。牛过冬的饲料全指望它呢。猪饲料短缺时,父亲也会挑一担稻草去机米坊,碎成草糠,掺在米糠里喂猪。父母还要冒着被“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危险,偷偷地用它们编织成草帘,或绞成草绳,卖些钱,补贴家用。草绳卖给大表哥工作的林场,移栽花木时,用它缠绕苗木的茎干或树根。草帘卖给公社的砖瓦厂,用来遮盖砖坯。现在还记得,如豆的油灯下,母亲和姐姐编织草帘的场景;耳旁还回响着,父亲用力地踩踏绞绳机,哐当哐当的响声。

麦秆是烧柴的主要来源。除了用来烧火,想不出这些又脆又硬、会让人浑身痒痒的家伙,还有什么用途。晒得干绷绷的麦秆,好像涂了一层油,金黄发亮,染火就着,是煮饭的好燃料。那时父母上工挣工分,我和奶奶就留在家里。煮饭时,奶奶在锅上忙着洗菜切菜,我就帮着烧火。奶奶不放心,担心我把火烧得太大,把饭菜烧糊了,还浪费了柴禾,便教我,先将麦秆绕成草把,再放进灶膛里,着火后,要用烧火棍压住草把,不然火太大,火苗从灶膛里窜出来,就浪费了。有时大意,忘了叮嘱,草把没压住,火舌哧哧外冒。奶奶望见后,便着急得不得了,赶紧忙完手中的活,过来替我。

为了补贴家里烧材的不足,父亲像一个猎人,整天在村子里转悠,隔三差五,会扛回来一棵枯树,或拎回来一个树根,劈好,码放在屋檐下。母亲也会用上工间隙,去荒地路旁,田边地头,割回来一些芦柴茅草,晒干后捆扎起来,堆在一旁备用。奶奶每天都将门前屋后的落叶扫回家,说做饭时能添把火。麦收时,我和弟弟拾完了麦穗,还被派去拔麦桩,就是将地里的麦根拔出来,抖掉泥土,堆放在一起。父亲收工时,用箩筐挑回家,晒干烧火。奶奶说,麦根特别熬火耐烧。我和弟弟就拔得更起劲了。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每年冬天,父母会与村里人一道,结伴去江边的芦苇滩划柴。芦苇收割后,江滩上会遗落很多芦叶和少量的芦柴。划柴就是像捡拾田间麦穗一样,捡拾这些散落的柴禾。江滩是人家生产队的,有时让划,有时不让划,全凭运气。不让划时,只好空手而归。但父母不管这些,还是想去碰碰运气。记得天不亮,他们就出发了,带着板车、耙子、镰刀、草绳,还有一些干粮和水。地上满是厚重的白霜,板车驶过,留下清晰的辙痕。我和弟弟呆在家里,不时跑出村口张望。奶奶一整天都在祷告,祈求老天爷保佑。一直等到很晚很晚,地上又结出了厚厚的白霜,父母们的车队,才从村东边的木桥上,浩浩荡荡地驶进村来。车上的柴禾堆得高高的,父母看起来很疲惫,但脸上满是笑容。全村都是欢声笑语,我们全家人也欢笑着。父亲忙着卸车,母亲从布袋里摸出一块烧饼,分给我和弟弟。烧饼金黄金黄的,上面还撒有芝麻,香喷喷的。我们欢天喜地地吃着跳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是童年最美最香甜的食品,胜过今日无数,也深深烙印在记忆深处。

时光流逝,母亲已经过世多年,年迈的父亲也在前年丢下我们,寻母亲去了。童年的老屋拆迁了,东厢房的老灶台也荡然无存了。弟弟一家搬进了离老屋不远处的小区新楼,宽敞明亮的厨房,洁净的不锈钢灶台,品牌抽油烟机,管道天然气,智能电饭煲,微波炉,电磁炉,一应俱全。弟弟说,“再也不用柴禾烧锅煮饭了,不过如今让人头疼的是,那些秸秆不知如何处理才好。别说卖钱了,白送、贴钱也没人要。堆在地里,占着地方。一把火烧掉,又会污染空气,公家不准,说是犯法。”昔日视为宝物的稻草和麦秆,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真是世事难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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