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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定子

2020-11-23 18:43:43    作者:□ 朱玲    来源:今日高邮

晚上出门散步,走至市河边,见一中年妇人扶一老妇人沿河蹒跚而行。老人走得很艰难,我不免多看了几眼,那老人也看着我,突然她浑浊的眼球放出光芒:“这不是芳吗?”

芳是我的乳名,自我工作以后,除了父母,没有人唤我乳名,如今我都五十多岁了,父母俱已仙逝,乳名当然也随之湮灭了。

“我是大定子的妈呀!这是小定子。”老人指着身旁的女人说。

“大定子?!”我惊叫起来。时间倒回到四十多年前。

大定子一家跟我家住一个院内,大定子比我大一岁,她有一个妹妹叫小定子,一个弟弟叫三子。在大定子之前,有三个孩子都夭折了,第四个孩子降生后,就取名大定子,意谓定住,跑不掉。

大定子的父母都在纱厂工作,三班轮流倒,十分辛苦。穷人家的女儿早当家,大定子是家里的长女,为生活所迫,她六岁就会洗碗,七岁洗菜做饭,八岁就会杀鸡,在做家务的同时,还要照看两个弟妹。上午她忙得团团转,下午才有时间驮着弟弟,拉着妹妹,出来跟我玩。我们玩躲猫猫,跳皮筋,隔瓷子,踢毽子,一直疯到晚,小定子和三子就在旁边趴在地上抠泥巴、捉虫子。

小时候,时间仿佛凝固了,万物变化很细微,身边的人也总是常伴左右。大定子家门前的丝瓜子爬上了屋顶,开满黄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青草地上的鸡崽们三五成群地低头啄食。

我以为这如鱼一般的自在悠然的生活会天长地久。然而,死亡这个不速之客却将美好的现实碾压,碎成了一地渣子。

到了入学年龄,父亲送我去上学,我要拉着大定子一起去。大定子的父母却不让她上学,要她在家带弟妹。这时大定子又多了两个妹妹。我父亲从大道理到小道理做了大定子父母很多工作,才勉强同意让她去上学。报到那天,大定子高兴得要飞起来。

大定子的父母将最小的两个女儿送到不远处一个七十岁的老妪那里照看。家里开支大了,大定子父母从日杂商店拿了一些材料回来加工凉枕补贴家用,并请来师傅教他们怎样编织凉枕,从此,大定子放学回来做完作业还要做凉枕至深夜。大定子把手伸给我看,小小的手上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称的老茧和血痕。

每天早上我叫上大定子和我一起上学,这是她每天最快乐的时光。我们蹦跳着奔向学校。有一天,我照例又来叫大定子上学,在门外喊了两声,没人应,侧耳听到屋里微有哭声。我踏进屋内,只见大定子的妈妈坐在床边哭泣,小定子压低声跟我说,姐姐睡觉死了。我大惊失色,赶紧退了出来,心中既恐惧又好奇。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那天晚上我不敢回家,住在了母亲同事家里。

死亡真的很特别,一个平常好得不分彼此,每天朝夕相处的姐妹,死了就成了异类。死亡犹如龙卷风,摧毁你所信仰、珍爱的一切。

我来到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了。同学们议论纷纷,哀婉又恐惧。有的女同学甚至不敢摸大定子曾经坐过的课桌。我看着空空的位置,也有种异样的感觉,脑海中不断地出现大定子鲜活灵动的身姿。为此,老师在课堂上专门讲了人类生与死的自然规律,使我们大受启迪。最后,老师建议,选十个女生,去大定子家里吊唁。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到小河边每人采撷一束野花,捧着来到大定子家。

大定子穿着花衬衫躺在一口小棺材里,我们每个人默默地围着棺材走一圈,将花束放在大定子的头边。彼时,我们谁也不觉得害怕。

不久,我搬离了那个院子,后来听说大定子母亲家也搬走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学习逐渐紧张起来,无暇顾及其它了,慢慢地就忘了大定子。虽然和大定子的母亲生活在一个城市,竟始终未能会面。今天有缘与大定子的母亲重逢,唤起了我沉积心灵深处的回忆,我们站在河边聊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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