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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丫子

2021-02-01 20:15:53    作者:□ 王为江    来源:今日高邮

张丫子,是我们农村常见捕捉黄鳝(长鱼)的一种手段。丫子是湖里的芦柴篾子做成的,分为进鱼筒和存鱼筒,进鱼筒长50公分,直径8公分,存鱼筒稍短,内有竹篾编制锥形丫须贯通,形状成“人”字形。

我上初中的那年,父亲去本公社朝阳渔业大队买了20只二手丫子,让我在暑假里张,卖两个钱能凑齐我们三兄弟新学期书钱学费。张丫子不是人人都能干的,世上每样事情都有门道。父亲早就想好了,因我姐姐的义父是张长鱼船上出身,丫子买回家后,父亲特地到商店买了一包“大运河”香烟,趁着吃饭的工夫,领着我便去姐姐的义父那儿拜师学技。这位义父也很爽快,他说,张丫子春、秋要张“脏”(指沼泽地),这个时节长鱼还未正常出洞览食;夏季要张“光”(指干净的地方),到了5月份后长鱼已倾巢出洞,在田埂边觅食、产子,也是张长鱼的最佳时节。张丫子要把进鱼筒紧贴埂边淹在水里,两头用烂泥固定;存鱼筒顶端丫帽子用泥土杂物垫高,露出水面,不让长鱼进入丫子里闷死。用一根小篾线条穿一条蚯蚓插入进鱼筒中间作诱饵,蚯蚓不能从头到尾直穿,两头留有半指头长悬于篾线条,犹如两盏灯笼,长鱼在水里看到发光的蚯蚓,嗅着扑鼻的香味,争着进丫子里找吃的。丫子张好后,还需在进鱼筒两端用食指在水下泥土上划一道线,似蚯蚓行进的轨迹,以引导长鱼尾随进入丫筒。

张丫子有点守株待兔的意思。丫子晚上张好了不需要看护,第二天大早收取。丫子挑回家后,随即拿出木桶,开始倒长鱼。每倒一只丫子得先上下摇一摇,如果是“卟卟”的声音,那是长鱼,打开丫帽倒入桶内;若发出“嚓嚓”的声音,是蛇,拿到河边放生。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张丫子的一般是渔业大队渔民,分散在各地张丫子,像我这散兵游勇的毛头小伙子是不多见的。那时农田化学肥料和药剂施用量都很少,生态环境也好,自然界各种小生命尚未受到损伤,20只丫子只要晚上张到田里,早上都有收获。遇上夏季田块从未有人张过或下大雨之类的天气,第二天早上准能给你个惊喜,不但每个丫子都有收获,而且都有两条以上长鱼。我张丫子没过多日,本生产队有一同伴也张起来。生产队长来话了,“你们这些初中生,吃队里的平均粮(即人口粮加工分粮平均数),放假不到生产队做农活,搞起自家副业行当,这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是不允许的!”在那个年代,这话很有分量,谁敢跟队长抗争呢?只有等生产队农活有所减少了,再见机行事。 有一次傍晚去田里张丫子,看到一方稻田干搁了好久,抽水机正在灌溉,心想,丫子张在此地,明早肯定会有大收获。丫子张好后,人回家了,抽水机却出了故障,一夜都没修好。第二天一大早去收丫子,稻田仍旧干崩崩的,每只丫子里里外外爬满了蚂蚁和土田鸡(一种体型很小的青蛙),让我哭笑不得。

长鱼虽然是自家张的,但没有贵客上门,平时是舍不得吃的,聚集了十几斤,便和二弟抬着装长鱼的木桶去柘垛集镇沿街叫卖,叫卖价每斤2角5分,实卖每斤2角,最后剩下的都会送给机关单位食堂,倒篮卖只有每斤1角8分钱。我上初中放暑假,就是在断断续续地张丫子或参加生产队劳动中度过的。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张丫子之事,转眼间已经五十年了,曾经的喜悦与苦涩都化成烟云,唯有记忆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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