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2-04 19:50:51 作者:□ 胡小飞 来源:今日高邮
杀年猪
一条猪养半年,欢欢喜喜过大年。小时候进了腊月门,家家户户开始杀年猪。杀猪的是二组的“灯罩爷”,个高体壮,一脸横肉,小孩子都怕他。“灯罩爷”杀猪不但收费,还收小肠卖给乡食品厂。大清早,“灯罩爷”夫妻就载着大澡盆和装着刀斧钩杖的竹篓,上门杀猪了。澡盆落地,黑猪被大人按在长凳上声嘶力竭、屎尿直下,尖刀入喉,闷声挣扎了几下,没了动静。“灯罩爷”牵着麻绳烫猪,他老婆刮猪毛,最后一把铁钩勾住猪臀,倒挂起来开膛剖肚,摘心肝、取肠肺、剔腰子、剥板油,半天工夫猪肉装了一澡盆。
母亲将鲜肉腌制入缸,在灶膛里架起柴火,将板油切成小块,码上盐花,放入锅中煎炸,乳白的板油炸成了通体灿黄的油渣,吃在嘴里薯片一样酥脆。母亲将荤油舀进椭圆形青花罐里,经过一夜冷却,橙黄的油体变得脂白如玉。
寒星隐现,夜色渐浓,久违的肉香溢出了厨房……
蒸馒头
蒸馒头是门技术活。过了腊月二十四,三组的赵叔会主动上门,挨家挨户蒸馒头。母亲早早地在门口用两张长凳架起芦材帘子,厨房里热气腾腾,透过木窗向外飘散。赵叔将发酵得黏劲十足的面粉揉成长条,用刀切成小块面团,托在手心,挑上半勺香油,两手一拉一卷,变魔术一样捏成圆圆的面点,放到蒸笼上,蒸笼一满上锅蒸。我和小伙伴带着“铁饼”和平时积攒的硬币,搬来三块整砖,聚在一起打“钱墩”。馒头刚出锅,伙伴们顾不得“钱墩”上的硬币,飞奔到帘子旁,抓起冒着热气的馒头往嘴里塞,一个个烫得龇牙咧嘴。吃完馒头,我和弟弟按照母亲的吩咐,争着给馒头“点红”,一手托碗,一手拿筷子蘸洋红,点到馒头尖上。“点过红”的馒头就像精心打扮的新娘子,精神十足。
烤咸肉
鲜肉入缸一周便可取出晾晒了。肉皮上打洞穿绳扎结,挂在太阳下风干。小孩子平时吃不到肉,进了冬腊月,恨不得天天吃肉,蒸咸肉、烧咸肉吃多了,又惦记烤肉的味道。我和弟弟将咸肉切成小块,穿在钢丝上,伸到灶膛里烧烤,肉油滴到木柴上滋滋作响,父亲见了一顿呵斥。我们跑到后河边,吃得津津有味。
唯恐父母责骂,伙伴们只得带上铅笔刀出来寻找“食材”。承包后河养鱼的老金因为平时“看管”得严,得罪了不少小伙伴。老金一家去集市置办年货,回来发现挂在墙上的猪后座被挖了个窟窿,他边笑边骂:“夏天钓鱼,冬天偷肉,这些小乖乖不得了。”
放鞭炮
“爆竹一声辞旧岁”,伴着腊月二十九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年的脚步就越来越近了。父亲放鞭炮,总是不慌不忙地点根烟,猛吸两口,右手持烟点燃引信,左手捏着炮仗,平伸臂膀,微微扭头,“砰”的一声,炮仗径直蹿上天空。我将小鞭挂在门前树枝上,从供案上取一支燃着的清香,哆哆嗦嗦地伸向鞭炮引信,轻轻触碰后撒腿便跑。半天没动静,一转身,母亲在一旁笑得直抹眼泪。
姑娘要花,小子要炮。一阵鞭炮声后,小伙伴纷纷聚拢过来捡哑炮。将小炮置于酒瓶中或插在墙壁的砖缝里,爆竹声中传递着无穷的乐趣;胆大的点燃小炮,扔向觅食的鸡群,顿时鸡飞狗跳,引来邻居一顿责骂;断了引信的小炮被我们从中折断,如同红色的“V”字,“呲”,冒出一道蓝色的火焰,闪蓝闪蓝,很美。
拜年
给庄上的长辈拜年,是乡村过年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天还没亮,我和弟弟早早起了床,穿上新衣新鞋,提溜着崭新的食品袋,挨家挨户给长辈们拜年,小半天工夫,瓜子花生、果糖饼干装了满满一大袋。
拜过外婆年,还要跟着母亲去干娘家拜年。一路上,经常被乡人打趣,“去丈母娘家拜年啦!”“干亲干亲,长大结亲!”母亲就着话题跟乡人们说笑,我被说得面红耳赤,加快脚步往前跑。干妹和我同班,在学校说句话,都会被班上同学嘀咕小半天。干娘笑着搂过我,问这问那,看见干妹掩在门后,眼神慌忙闪躲。吃完午饭,我一个劲催母亲回家,干娘一边往我口袋里塞压岁钱,一边“数落”我,“这孩子,一年才来一次,急啥!”我拉着母亲跨出干娘家大门,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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