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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的扬州话

2021-04-12 20:14:47    作者:□ 张爱群    来源:今日高邮

张老师是我们邮中1978级初中2班的数学老师,大名张振隆,初中毕业照中坐在边角一脸严肃的就是她。她个头不高,齐耳短发,脸方正,戴一副方框大眼镜,目光炯炯,让人一望而生几分敬畏。

张老师是扬州人,讲一口标准的扬州话。上世纪七十年代,老师上课用普通话的还很少,方言上课倒更为普遍。语文老师正版的南京方言听起来最为吃力,地理老师满嘴的高邮土语最为亲切,而数学张老师地道的扬州话最是悦耳动听,全班人人爱听。

张老师的扬州话似乎有一种魔力,干净,明快,清脆,雅致,尾音微微上扬,几分亲切,又含几分威严。那时候我们班同学可调皮了,不像现在有升学的压力,也极少被家长逼问成绩,学习似乎全凭兴趣,遇到喜欢的老师或者喜欢的学科就听听,遇到不喜欢的老师或者不喜欢的学科就在座位上说话、看小说、讲故事甚至下棋。只要张老师站上讲台,眼镜往上一推,眼神四下一扫,扬州话嘴边一蹦,全班立即肃静。大家爱听她的扬州话,更爱听她用扬州话讲的数学课。

张老师的数学课真是一流,那年中考数学卷面总分100,我们班均分97的成绩就是一个佐证。其教学秘诀,就在于真正激发了我们对数学的兴趣。她用好听的扬州话讲课,但绝不多说,点到为止。常常,她就像一位导游带领我们走进迷宫,让我们自己探索迷宫的奥秘、发现迷宫的神奇,再引导我们找寻迷宫的出口;常常,她陪我们一起做题,就像一个大孩子带着一群小孩子做游戏,学生中一旦有谁最先解出答案,就会发出升级般的欢呼,她确认后,会用欣赏的目光注视那个学生,用好听的扬州话大声点出那个学生的名字,说,“某某某第一个做出来了!”久而久之,这样的点名对我们班同学来说,简直成了一种期待和享受。

我极少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自觉各方面平平,颇有几分自卑。某天我生病不能到校,父母去学校帮我请假,回来告诉我,说遇见了张老师。父母向她问及我的在校表现,她说,“清清爽爽的一个女孩子,很不错。”父母转述时,特别提到张老师的扬州话真是好听,而我,则沉浸在想象中,一遍遍想象着她用扬州话夸奖我的情形,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与甜蜜。张老师的夸奖给当年胆怯、矮小的我以很大的鼓励,让我从此有了自信。

细算下来,初中教过我们班的老师众多,唯有张老师陪伴了我们整整3年。她不是班主任,胜似班主任,她是我们班的引路人、主心骨。我们钦佩她的人品,折服于她的教学,臣服于她那好听的扬州话。即便最顽劣、最让其他老师头疼的学生,张老师只要用扬州话点他一点,他便很快服了软,变得规规矩矩。像我们这么调皮的一个班级,最后在中考中一点也未输于其他班级,很大程度得益于张老师的管教和数学这门大学科的有力支撑。多年以后,因为同姓,我也成为大家口中的“张老师”。如果说我身上有那么一点张老师的影子,那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张老师的身教言传。

一晃四十余年,几年前我和几位同学专程去南京看望张老师。张老师已是耄耋之年,容颜苍老,但目光炯炯,一口扬州话依旧年轻。她居然用好听的扬州话一下叫出了好几个同学的名字,让我们很是受宠若惊;她又用好听的扬州话一一讲述起当年的校园往事,让我们仿佛又变回坐在教室听课的豆蔻少年。

张老师的扬州话,一辈子难以忘怀;扬州话,是我心中最美的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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