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10 19:47:32 作者:□ 朱桂明 来源:今日高邮
好奇怪的一个家庭!
说来话长。1946年,他是乡里的民兵。后来新四军北撤,为躲避“还乡团”,他流落到上海,给人擦皮鞋。1950年搞土改,他回来分了田,成了亲。1952年,儿子刚过周,老婆跑了。他在上海擦皮鞋,擦出了个游手好闲的坏毛病。他还嗜酒,喝醉了就打老婆。老婆回娘家后不知去向。他自己也跑了,儿子留给两个哥哥养。他第二次去上海,一去就是17年。1969年3月,中苏交恶,大城市备战,疏散闲杂人员,同年5月他被遣送回原籍。他本应再回祖屋,但两个哥哥不同意,他们知道弟弟秉性难移。
果如其然。他比过去还要懒,上工是有一天没一天,酒却天天不空。两个月以后,从上海带回来的钱喝得精光。没钱也得喝——福大和福二倒了大霉,他隔三差五就去要钱。这一天,他又去要钱。福大和福二实在拿不出了,他们挣一天工分还不够他喝一顿酒。要不到钱,他就耍横。又是拍桌子,又是撸袖子,像是要跟谁打架。儿子看不下去了,怒吼着让他滚。“要死了,敢骂老子!”他向儿子逼去。儿子轻轻一推,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反了反了……”他站起来,嘴上叽里咕噜却不敢上前。儿子力气大,绰号“三百斤”。人们来看热闹,他知道丢了家丑,拔腿就跑。第二天,他家厦子大门紧闭。两个哥哥不放心,推门一看,屋子里没人。
“大老头子”又跑了,王支书犯了愁,如何向上面交代!熬到第四天下午,王支书正准备去公社汇报,他却悠哉悠哉进了村。“老祖宗,你又瞎跑了!”“不瞎跑,你请我喝酒?”他一边搭话,一边将手里的两瓶“粮食白”放上破桌。“今天我请你!”“不惹事,我就烧高香了!”“不惹事——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什么条件?”“我不在生产队上工。”“你不在生产队上工,吃什么?”“我去村外大河边扳罾,拿钱跟生产队买粮买草!”“这个——这个可以!”王支书想了想又说,“老祖宗哎,干这一行要资本,你哪有那么多钱?要不这几天,你又在外面——”“王支书,你放心!我有一百个不好,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儿子那一推把他推醒了:坐吃山空,得学会谋生。他想到了扳罾,扳罾来钱。这几天,他借盘缠去了上海。上海一帮兄弟讲义气,为他凑了百十来块钱。三天以后,村外大河边,罾架起来了,防雨棚立起来了。从此,每当人们吃晚饭的时候,村里总会响起一阵带有上海腔的歌声,“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踏着歌声,他扳罾去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村里又会响起一阵同样的歌声,踏着歌声,他从小镇卖鱼回了。中午,他必饱酒一顿。手里有了两个,见人就散香烟。他还是像过去一样,抓不住钱,今日有酒今日醉,穷大方。
1975年国庆节,“三百斤”大婚。媳妇是村外大河边郑大娘女儿,人长得和她妈妈一样漂亮。“大老头子”把祖屋修葺一新,为他们添了新家具和床上用品,办了三天酒。不知钱从何而来,他可是个吃光用光的主。不久,我们知晓了真相。郑大娘丈夫是国民党兵,解放前夕去了台湾。罾架在郑大娘家附近,他常去讨汤罐水喝,郑大娘也常请他做一些重活计,二人日久生情,成了相好的。钱是郑大娘出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大老头子”挣的。郑大娘有规定,他卖鱼所得必须上交。酒有得喝,但一天只准喝二两。烟有得抽,但一天只准抽一包。“大老头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不再“老头子”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1987年,五十八岁的“大老头子”带着郑大娘第三次去上海。他一改常态,不知从哪里来的精气神,在那里靠捡破烂买了房致了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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