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08 21:25:59 作者:□ 李卫春 来源:今日高邮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当时的郭集公社政府搬迁到柳坝,各大小政府单位都要搬走。农具厂属于政府办的企业,当然也要随着一同搬迁。我父亲和时任厂长日夜住在新划的厂区,每天忙着接收搬来的设备和建筑材料。因为金工车间和锻工车间有许多设备,如机床、车床、各种工具或生铁原材料等。运输工具是机帆船,从我们庄台的新开河一直向北,走到柳坝交叉河口,就是农具厂。父亲那时候还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亲眼见证了在一片农田中建成的新厂。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上小学时,父亲已经成了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曾担任金工车间主任。我星期天不上学时,他经常带我去厂里玩。当时的柳坝,有一条东西向的沿河街,中间被南北向的新开河所分割。两条河交叉处的西北角就是农具厂,河对岸正是老丁家的红旗照相馆。每次我和父亲去厂里总要经过一座桥,桥南有一家小饭店,里面摆着几张四方桌,通过饭店的后门能看到河。
走过饭店东侧的小桥,沿河向西,几十米远便是农具厂大门。厂大门西侧有卖早饭的,我们庄台上的张大伯在这炸油条,他也是农具厂职工,原先是锻工车间的铁匠。进入工厂大门是几座既长又高的厂房。那时本地还没什么工厂,乡村主要是农业,人们所能见到高大的房屋是粮站的粮仓,即便是乡政府,也只是如校舍般的一排青砖瓦房。
在我的记忆中,农具厂北侧一排厂房是锻工车间,里面摆放着像机械手臂一样的锻造工具,就好比大型铁匠铺。农家厨房用的菜刀,农忙用的镰刀、钢叉,日常用的铁锹、扬锹、锄头,甚至杀猪刀,锻造车间都可以打制。每次来到厂里,工作时间的锻造间,大老远就听到那此起彼伏的“叮当”的打铁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没法长时间待在里面。
厂区大院中间有一座高高的铁炉,那是炼铁所用。用煤炭当燃料,将生铁熬制成红彤彤的铁水,然后送到铁炉东侧的翻砂车间。翻砂间里面有很多黑灰色砂土,主要工作是将铁水成型制造出铁器产品。产品定型最主要靠产品模型,用两块框好的方形砂箱,将模子压制出空心模型,然后将铁水浇注到空心中,铁水在空心里凝固就成了模型一样的产品。就在这翻砂车间里,造出了许多农业用具,我记得有水泵。相对于浇注红色铁水时的小心翼翼,取出半个砂箱则是让人欣喜的时刻,会看到露出来的银色金属成品,像变戏法一样。
我父亲所在的金工车间在翻砂间西侧厂房,车间里有几台笨重的机床,有钻床、冲床,也有像老牛一般横卧的车床,还有电焊机。电焊机焊接时,得戴个面罩。我时常拿面罩观看太阳,用它即便是大中午的烈日也能直视。我父亲当时是钳工,焊过电焊,又操作车床。他们生产榨油机、制砖机,又维修脱粒机(俗称老虎)。制砖机制作当时农村盖房急需的砖瓦,脱粒机主要用于各村组农忙时分离粮食和稻草、麦秸秆。
厂区最南侧是一排房屋,西侧是办公室,如厂长室、会计室,中间有几间职工宿舍,我有时候在这睡午觉。最东侧靠河的是食堂。当时食堂炊事员是我们庄台上的三爷爷,他和我爷爷是我们家族“老五房”的堂兄弟,他俩的祖父是亲兄弟。记得每次我来,三爷爷总会舀些荤菜放到我吃饭的搪瓷盆子里。工厂里职工大多干的体力活,食堂经常会烧些红烧肉啥的补充体力。那时的乡村还处在简衣少食的时代。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农具厂曾派出十几个人去上海学习电子晶体管技术,回来后开设电器车间。发展壮大后分出去开设了电子厂,该厂区就在农具厂西隔壁,也就是后来所称的“二厂”,即声光器材厂。该厂继盘塘的照明电器厂之后,一起成为高邮湖西照明行业的先锋。
乡村是熟人社会,父亲先后把我小叔和表哥介绍进农具厂,后来小叔和小姑妈又去了隔壁的电子厂。那时,退伍回来的二叔在主管乡镇工业的工业公司,大姑父在村办厂做销售,我们大家庭的五个成员,从农村社员变身为工业服务的职工或职员。正是这个朝气蓬勃的时代,家乡人纷纷从农田里走出来进入工厂,高邮湖西从农业为主导的乡村进入工业发展快车道,其支柱便是后来居上的照明灯具产业。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本地灯具产业兴起,为农业服务的农具厂走向衰落,工厂被售卖前,我父亲最终提前退休离职,由乡政府签发类似奖状的“退休干部职工证书”(至今仍在)。随后他进入郭集灯具行业领头者陈景春领导的盘塘村照明电器厂,厂里好几位都是从农具厂离职的老同事。父亲在盘塘厂约两年,又被我大姑父邀请至他负责的谈桥村办企业互感器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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