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雨的周末，扰乱了出门的兴致。闲得无聊，不经意泛起了整理一下书柜的念头。蓦然，被冷落了30多年的一摞小人书映入眼帘，它们静静地躺在书柜一隅，波澜不惊，也似乎在嗔怪我常年的漠视，仿佛要把我儿时的故事尘封在它们的画面中。

细细一数，小人书竟然有整整30本之多，品相不一，大部分纸质泛黄，装订针锈迹斑斑，有的封面或封底已荡然无存，卷曲的边角被我用美工刀切得整整齐齐，说明了在那个物质和文化生活十分贫瘠的日子里，我对这些小人书的珍爱。

第一次接触小人书，是和父亲到运河边的小镇上办事。在充斥时代烟火气的街道边，有一个小书摊，斜立的木质书架排列着诱人眼球的连环画，有武打、戏曲、战争、古典、侦探、科幻、童话等题材，根据读者的喜好程度和书本的内容长短，租金从2分钱到5分钱不等。书摊的不远处，是香气四溢的饺面店。父亲见我赖在书摊前不走，问我是看书还是去吃馄饨，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看小人书。父亲于是端来一张小凳子，在一旁慈祥地看着我似懂非懂地一页页翻看。

看小人书的经历，让我产生了拥有一本甚至多本属于自己的小人书的计划。但一本2角钱左右的购书款，对于孩提时代的我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不过，只要心中有梦，愿景终究会实现。一是把父母给的一分二分零花钱省下来，积少成多。二是勤工俭学，到树上找叽溜壳，在锅灶下翻土鳖虫，进桑园里打桑葚果，卖给供销社做中药材。三是在过年前到新华书店买年画时，仗着手里攥着10多元“巨款”的主宰权，尽量买一些经济实惠的对联和挂历，赚取“差价”。

还有呢，还真有点难以启齿，近乎于偷。舅舅家在一个河荡纵横的水乡，每年寒暑假、逢年过节时，我都会去玩。当然，除了玩水嬉戏外，最吸引我的，就是那些小人书。两个表哥白天到沟渠里掏螃蟹、摸田螺，夜晚点火把到秧田里捉黄鳝，偶尔还从家里偷些鸡蛋鸭蛋，用卖来的钱买了不少小人书回家看，让我既羡慕又嫉妒。一次拜完年准备回家，二表哥拦在房门口不让走，说放在枕头底下的小人书丢了两本。我做贼心虚，一声不吭。大表哥见状发火了：“你又识不了几个字，书放在家里也不看，等群英看完了还给你不行啊！”二表哥气呼呼地松开了手。一路上我心里乐滋滋的，又多了两本“战利品”。就这么七拼八凑，家里的小人书最高峰时达到了上百本。

从乡下到小镇，几易住址，但这些小人书一直舍不得丢弃。

翻看黑白色调的画面，仿佛又回到了懵懂年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