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28 18:58:22 作者:□ 张汉 来源:今日高邮
据《高邮州志》记载,华龙寺始建于宋代,因有五百罗汉,叫五百罗汉院,宋代秦少游曾撰写《五百罗汉图记》,写的就是华龙寺,明洪武四年重修。通过历代主持化缘积累,香火旺盛,陆续在各地购置或接受捐赠一百余亩田地,其中华龙寺南60亩,公田张庄17亩,伯勤13亩,十里尖17亩,圩里7亩等,以田租养寺。华龙寺所在地方以前叫成盛二庄,后来张姓的一支从公田张庄来到华龙寺,租种华龙寺的田地,慢慢驻扎下来,繁衍生活,形成了浩芝张庄。
浩芝村名子的由来,也与华龙寺有关。史载,它的前身为高邮州车逻区八里乡焦里村,从清末一直到民国。1949年解放后,人们为了纪念张浩芝烈士,建立浩芝乡,烈士走过的那条南北流向的河,命名为浩芝河。张浩芝是中共党员、车逻区八里乡的治安员,1946 年初,国民党还乡团组织暴动,在华龙寺围攻共产党人,张浩芝主动去车逻区委汇报,途中被暴动分子用铁叉、铁锹等活活打死。张浩芝是八里人,牺牲时年仅24岁,是我们张氏家族的骄傲。
高邮解放后的镇反运动中,在华龙寺西坡一次枪毙了13个反革命,有杀害张浩芝烈士的凶手,也有暴动分子,其中唯一的女性是湖滨人,她的罪行是把参与暴动的丈夫放跑而激起了民愤,当然也被杀掉了。
文化大革命中,华龙寺遭到劫难。菩萨等寺内陈设法件,都受到打砸抢并焚烧,只剩下一片空房子,主持老和尚法名仁智难以忍受,上吊自尽。剩余7个和尚,共有庆字辈一人、盛字辈两人、果字辈两人、长字辈两人,她们就地解散,各奔东西。盛字辈尼姑盛楷,带着师父庆山留守华龙寺,住在东侧的生活用房内,后来她还领养了一个女儿,女儿成人后,招了徐姓女婿入赘,为两位尼姑养老送终。她们参加张庄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收工后还经常被作为地富反坏右分子遭批斗,挂牌子,跪碗底。孩时的我,见她们身材瘦小,穿着深蓝色土布衣裳,从不多言多语,很可怜。改革开放后,盛楷开始帮左邻右舍做点法事谋生。另一个盛字辈尼姑盛富还俗,嫁到了湖滨乡。果字辈两个年轻尼姑也还了俗,一个果青嫁给原在寺内做帮工的伙计,姓钱,在寺正门右侧,砌了3间土墙草屋,门朝东,结婚成家,生儿育女。另一个叫果元嫁到了老家八桥乡。长字辈两个年轻尼姑也还了俗,长慧也嫁给另一个姓沈的帮工的伙计。另一个叫长华的嫁到了湖滨乡。
华龙寺后来成为浩芝小学,我小学就是在这里上的。不久,浩芝小学搬往土桥,华龙寺成为浩芝大队部,群众在这里开社员大会,唱样板戏,春节组织文艺节目汇演。广场上放露天电影,这里成了浩芝的政治文化中心,热闹非凡。文革初年,各地都掀起三忠于热潮,宣传毛泽东思想、英雄人物,开展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活动。浩芝大队成立了文艺宣传队,他们都是农忙时干活,只有在冬天农闲时被召集在一起编排节目。记得当时的主要节目有《为革命学文化》《四老汉学习毛选》《堵漏洞》《逛新城》等,其中最拿手的是现代京剧《红灯记》,在全县文艺汇报演出中获过奖。我记得吹唢呐、拉二胡的是夏庄生产队的,吹笛子的是先进生产队的,我的小姑妈张尔珍演过《红灯记》中的李奶奶,三姑父戚善龙在上述节目表演中均担任不同角色,是当时宣传队的骨干。
华龙寺也是孩子们最爱玩耍的地方,放学后、星期天成群结队在华龙寺门前、左右坡地追逐打闹,成了我们儿时美好的记忆。打钱溜、滚钢圈、滚七五寸是玩得最多的。滚七五寸是在地上画一个圆圈,两块砖头一块搁在另一块的边沿上,呈坡形,用来滚铜板,可两人也可多人一起玩。滚铜板的是庄家,手拿用草做的五寸,其他人手拿用草做的七寸,在圈地内选一个地方放好钱,一块铜板滚过去停下来就用手中的草尺量一量,五寸量到就是滚铜板的赢,七寸量到就是放钱的赢。我的伙伴张华鹏、张东华、张尔钊喜欢滚铜板做庄,有时就差一点点,拿着手中的五寸草尺使劲拉拽,相互争吵不休,急得满头大汗。
1974年从高邮城来了一批知青,华龙寺成了知青点,男女三十多人。他们从高邮坐汽车到桑种场,步行经过堆拐子到华龙寺。当时大队组织人员敲锣打鼓夹道欢迎,在先进到张庄的路两边插上红旗,竖了许多门板,我们家的门板也被借去了,门板上面贴纸写大字:“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农村是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欢迎知识青年”等。知青来了,华龙寺顿时热闹起来,他们白天去土桥桑田干活,吃住都在华龙寺内,他们在门口广场建起了简易的单杠、篮球架,有时也将石锁、杠铃拿出来玩。也有知青吹笛子,吹口琴,拉小提琴。他们吃饭用的是搪瓷碗。那时我很羡慕他们,一次上高邮也买了一支笛子,一个搪瓷碗。为知青做饭的是两个年纪大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杨桥的姓戴,女的是顾坝的姓王。知青吃的蔬菜基本是就地取材,记得我妈妈就给他们送过蔬菜。我们家的沟头菜地,离华龙寺150米左右,有时老戴老王也会自己到菜地割菜。大概一年后知青点的新房子造好了,在现在的浩芝村社区中心,知青们全部搬了过去。华龙寺空了,沉寂了下来,但有人开始打它的主意了。1975年,新建大队部需要砖瓦木材,华龙寺前面的房子被拆了,土桥砌猪圈又拆后面的房子,也有人乘机将砖瓦木头拿到自己家砌房子用,一座寺渐渐地全被损了。上世纪80年代,华龙寺屋基也在农田方整化中被夷为平地,其位置在今天的珠光南路与中心大道路口的东南处。
在华龙寺西北约两公里不到还有个财神庙,建筑规模几乎与华龙寺一样,不同的是财神庙住的是男和尚。财神庙建在圩堆上,东边有条南北方向的香沟河,门口东侧有座木桥连接东西的路,桥附近有肉铺、烧饼店等。财神庙定期开集市(俗话逢集)交易农副产品。我外婆家就在财神庙边,我小时候经常到财神庙玩。财神庙与华龙寺经常有法事交流,财神庙的男和尚到华龙寺做法事,念经时声音洪亮,抑扬顿挫,很是好听。可惜的是财神庙和华龙寺一样,后来也被拆了。
如今已没有多少人知道华龙寺了,我所写的也只是我对华龙寺的一点点怀旧之情,肯定还会有许多其它鲜为人知的故事,我就不得而知了。人类社会在向前发展,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正如爱德华多·加莱亚诺所言:过去的时光仍持续在今日的时光内部滴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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