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气温反常的高。人毛躁，狗毛躁，树也毛躁。好多人毛毛躁躁地嚷：今年的桂花开不出来，开不出来啦。这不，天唰地一凉，桂花开了，开得比往年还盛，一支支花序结得挨挨挤挤，让你联想到湖边欲开的蒲棒，把个秋天热闹得不成体统，全无半点萧瑟的气质。味道呢，也浓得不像话，白天，把空气熏得金黄，惹得人们解下口罩疑惑地寻找；向晚，灯光昏黄，散步但迈不动步，不时停下来吸一口。余秀华的诗：“我喜欢这黄昏，喜欢空气里暗哑的香气……”我也喜欢。

问友人，桂花是什么香？说甜香，浓得化不开；说暗香，不输梅。我说，冷香。引来友人一脸鄙夷，说，书读傻了吧？那语气就像安慰一个抑郁症患者。不是吗？没有那几天冷飕飕的风，能吹来这般的桂花香吗？

我是喜欢读点闲书的。

工作、吃饭、睡觉是挺重要的事，不过生活不仅仅是这些吧。除此以外，还有不少的时间，有人钓钓鱼，有人打打牌，都能让身心有安放处，只要不有损于人，都挺好。我也求心安，回家窝书房，泡杯茶，点根烟，翻书。

学校新设了个书吧。新铺的地板，靠墙是到顶的书架，两面整排的窗户，拉开厚重的落地窗帘，采光透亮得很。古董架上古董自是没有，有那么点调调就好。坐在长条的书桌前读书或写东西都不错。想懒散一点也无妨，布面的小沙发可以靠一靠。小圈椅都带垫子，橙黄的舒朗，蓝色的沉郁，搭配几张圆形小茶几放着小零食，喝喝茶，喝喝咖啡，可偷得浮生片刻闲暇。

书吧装修时间不长，为健康计，尚不可久留。我坐在办公室看逯耀东的书，国平校长过来聊起书吧，说让我推荐几本书，列个单子。我笑笑，抱歉没这资格。自己读书只凭兴趣，也就读了那么几本且不求甚解。说起来家中是有半架书，有些书买回来就没拆封过，还有些只翻了几页就“束之高阁”了。

我所在的学校是所小学，置一张安静的书桌很是不易。一是和所有老城区的学校一样，人多地仄，伸个懒腰都得提防碰到别人。二来小孩子自有天性。平时喜欢蹦蹦跳跳，走路踢个石子也能玩半天，叽叽喳喳自是常态。你要求每个孩子斯斯文文、缓步轻声，那就只能给自己找气。有个书吧多好，没事了可以看看书。毛姆说，阅读是人生的避难所。话说得沉重了些。人生再得意也需收敛，人生失意也不必总郁郁寡欢。阅读说不上避难，作一征途之逆旅看应是无妨。不看书也可，进去发发呆，学生惹你生气了可以进去消消火，能有多大事呢？小学教师确是个操心操肺的行当，要爱心，爱心也是慈悲心。于是释然，于是假假一怒，于是继续苦口婆心。

书吧设在四楼。临窗而立，近，能赏校园中花花草草，三五棵桂花早已点点金黄；远，可观晚霞绚烂，我看夕阳，夕阳照我。有书香袭来，花香袭来，暗香盈袖，暗香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