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14 18:27:41 作者:□ 黄士民 来源:今日高邮
我小时候经常在老家后面的河边玩耍,夏天的时候,光着脚丫,顺着青石板铺就的码头,一级一级来到河中心,用自制的小鱼网摸鱼捉虾,每次都有收获。这些鱼虾都是随运河水淌下来的,干净鲜活,尤其是虾子周身晶莹,虾芒雪白。在河边玩耍时,时常听到县扬剧团在剧场排练传出的声音。这时,我便立即绕道民生路到北门大街上的人民剧场,悄悄从边门溜进去,看剧团的演员排练。剧场观众席空荡荡的,木制的座椅一眼望到头,显得空旷冷清。因为生怕排练的演员发现赶我走,我便找个边角的位置半躺在座位上,偷看他们排练,看得津津有味。虽是排练,但演员们的唱腔一点都不含糊,有板有眼,行云流水,一举手,一抬足,都如正式在舞台上演出一个样。
一次扬剧团在剧场排练《杜鹃山》,一连几天我都悄悄溜进剧场偷看,那时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剧场舞台好看的舞台了,偌大的舞台全是木头铺就的台面,能容纳几十个人在台上,演员们在木板上走过的声音,充满节奏感,枣红的侧幕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光亮,把演员们的脸映得桃花一般好看。那天溜进剧场时正好在排演柯湘与雷刚的对手戏,柯湘正在言传身教,给雷刚指点方向。扮演柯湘的女演员眉清目秀,臂戴袖章,腰系皮带,飒爽英姿。扮演雷刚的男演员浓眉大眼,声如洪钟。两个演员在舞台上棋逢对手,越唱越精彩,越演越投入。我那时不懂扬剧唱腔,更不懂什么“小开口”“大开口”,但听得如痴如醉,对眼前这个神奇的舞台充满了渴望和向往。后来在民生路上竟看见扮演雷刚的演员骑自行车经过,不禁多看了两眼,有点现在追星的味道。听巷子里的大人说,扮演雷刚的演员就住在运河东堤下面,也算是街坊。
县人民剧场那时不仅承担本地剧团的演出任务,还经常接待外省市的专业剧团演出。县人民剧场的舞台上站过不少名角大腕,也是个群星荟萃的地方,在周边县市小有名气。那些年文化活动匮乏,看戏是很多人的向往。买不到票,有些胆大的戏迷便趟过这条河,翻过剧场的院墙去看戏。那时虽是凭票入场,但只要进入剧场,无论什么方式,即被视为合法。剧场过道两旁站满了人,很明显都是没票没位置的,但剧场工作人员不会驱赶他们,只是要求往边上靠靠,不要影响其他人看戏。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剧场有熟人,从正门放进来的,有一部分就是趟河翻墙头进来的。那种好不容易进了剧场的兴奋,是现在人怎么也体验不到的。
那时的戏班子来演出,一般都在三四天的样子。大一点的剧团还带着烧饭的师傅,因为没有自来水,烧饭的师傅会在老家河对岸剧场修的码头淘米、洗菜、洗碗。一天中午我和隔壁的小东在河边玩工兵挖地雷,对面剧场码头一个胖子扔过一句话:“小孩,帮我摘个丝瓜络下来。”那时我家屋后种了好多丝瓜,烧个汤什么的,随手摘上两根,放一根油条进去,香呢。丝瓜络很轻,而河面有三米多样子,为了保证丝瓜络扔到胖子面前,我和小东特意把丝瓜络缠在一根小树杆上,用尽吃奶的力气扔向对岸。只见胖子用他白而肥的大手迅速抓牢。那个年代没洗洁净,丝瓜络是洗碗的好帮手。胖子显然很高兴,从对岸扔来一句:“小孩,你们晚上来看戏,我在检票口等你们。”这一句话让我和小东兴奋了一个下午,听说这还是一场演解放军的战斗戏。七点钟开演,我和小东六点多一点就站到了人民剧场的检票口,眼巴巴地看着一个个手拿戏票的进入剧场大门,等到七点,也没见中午在河边洗碗的胖子,直到剧场的老王用他苍劲的大手,无情地关上剧场四扇厚重的玻璃门,我和小东才知道彻底没戏。 第二天上午,我和小东又在河边见到剧团的胖子,他正吃力地蹲在码头上淘米、洗菜,我们找了块大砖头,躲在丝瓜架后,把砖头往河里一扔,溅起的水花将胖子的衣服弄得湿漉漉的。现在想来当初的行为有点不妥,但那个胖子的不诚信,让两个对舞台无限向往的少年失望,也有点不厚道。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剧的舞台有声有色,形象;人生的舞台有苦有甜,具象。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因参加组织部举办的先进人物事迹宣讲、主持城建系统的文艺汇演,两次登上这个儿时魂牵梦绕的舞台,颇有戏剧性。这个舞台承载了一个少年对戏剧文化的梦想,这个舞台曾带给我无穷的快乐和艺术的滋养。前些年,剧场因建设需要被拆除,这个舞台的一切美好永远留在了心里,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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