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命都有一个生长的过程，有收获，有舍弃。有些人和世界妥协，焦灼了内心；有些人和内心妥协，放逐了世界。窃以为这两种状态都不够好，我们的生活可以再好一些。就像电影《最爱》里，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说的那样：“可以更好一些。”譬如我们为功名利禄忙碌了一天之后，可以照看一下那些青碧可人的花草，可以给一只空盆子撒些香菜、白菜的种子，或者点上几头蒜，插上几个葱果，然后陪着它们一起发芽、茂叶，让蔫了的心补充水分，缓缓舒展。

一友问最近怎么样，她这么问我，是她自己不怎么样了。升迁了，日子却不如意，离婚净身出户。没有了家，没有了孩子，什么也没有了，一下子又回到了二十几岁。只是生活的样子貌似回到从前，青春却不回来，十多年日子白过了。挫败和酸涩哪是别人几句轻飘飘的话语安慰得了的。我实话实说，最近比较舒展，从容而自在，像一株秋阳里的植物。不是我取得多少成就，也不是我还文艺加小资，是生活让我懂得张弛有道，懂得为稻粱谋的同时不忘保存一点素心。

日日步行上班，不仅强迫自己锻炼二十分钟，也喜欢沿途的风景。建行宿舍五楼的户主究竟有什么样的兰心蕙质？你看，不锈钢托架上红杜鹃、白茶花开得多明艳啊。每次经过，我都要仰视好久。高楼之上，喧嚣繁华的商业街，只要有心，花在哪都能开放。是的，楼下卖婴儿奶粉的商铺，店员每天在我从门前经过时，从店里将一盆盆吊兰往外搬。其实这家店面北，吊兰搬到外面除了透透气，一点阳光也照不到，可她还是每天都这么搬来搬去，像呵护婴儿一样呵护这些吊兰。看着它们在女店员的照料下转绿、发棵、长高，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有一种爱很纯净、很无声、很舒服。

领导说到快退休的年纪，要找一项一个人就可以的锻炼方式，比如养花。领导这么一说吓了我一跳，叱咤风云人物的梦想原来和我这个平凡小女人的爱好如此接近。呵呵，生活很斑斓，其实内核都一样。

我常去花鸟市场，看见中意的花盆就带只回家，日积月累，家里聚了几十只。有了盆就想着去找泥土，这得去郊区，多了提不动，一次只能方便袋拎一些，日子忙忙碌碌。从不买花种，有时是外地朋友邮寄，更多的是自己培育、嫁接、分株。

去乡下玩，一朋友办公室有一盆垂挂的植物，披披洒洒非常漂亮，左看右看，爱恋不已。朋友说这个很好养，掐个头回去插了就成。我用报纸裹好放包里。回来后分成几截往花盆里一安，不几日，它真回过神来，蓬蓬勃勃长了好大一盆，自盆沿垂下来。有一盆从高处垂下，和我身高差不多少。不停分栽，各处安放，送给朋友。还是朋友告诉我它的大名：玉竹。虽是草，有竹节的。喜阳，喜水，喜欢人。电脑上方放的一盆，日日对视，看着它横生枝蔓，看着它蓬勃葳蕤，绕过台灯，缠着电脑架，竟垂下一道绿帘子。我像一只鸟安然在绿色的窝里，写一篇篇性情文字。

一只菜叶形状的彩釉盆里长吊兰，喂些淘米水，吊兰一蹿老高。坐在旁边晒晒冬天的太阳，把玩一块糙石，时光可以这样度过。

今年的牵牛花长得特别好。收种子的时候，肉多嫌肥，最后的种子随便撒在萎了藤叶的花盆里。不曾想，搬进室内过冬的花盆，暖暖的冬阳里，这些种子会错了意，开枝散叶，打苞开花，忙得不亦乐乎。花藤缠上了椅把，小花猫跳上去不敢调皮，椅子一转可能把藤蔓拉断。

还可以在花盆里撒些芫荽种子。很喜欢香菜的味道，做个鱼汤、牛肉汤，总是喜欢放几根，买又不值当。某天看一茶叶店门口就用花盆长了一盆香菜，纤细、活泼、养眼。当即决定自己也种一盆。在一小巷里寻得种子，撒在花盆里，让它吸饱水分，挪到阳光直射到的地方，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再等待。这过程虽说有点漫长，惊喜却是大大的。一株株香菜冒出来了，顶着籽壳，绣花针一样细，绿意盈盈的，向着阳光的方向倾斜，可爱极了。

我愿意这样和植物一起生长，缓慢的，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