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20 19:47:17 作者:□ 汪泰 来源:今日高邮
大队民兵营姜营长白净,识字,能说会唱,是大队领导之一。大队开社员大会,都是他主持,他学电影里军人的样子,舞着两个拳头指挥社员们唱广播里天天播放的新编历史歌曲,“工农弟兄们哪,我们是一家人哪……”但是社员同志们都不大会唱,只好唱《东方红》和《大海航行靠舵手》。
那年,县里成立了民兵独立团,我们大队有一个民兵排的编制,姜营长为我也报了名。那是个“七亿人民七亿兵,万里江山万里营”“要准备打仗”的年代,全国学解放军,什么事儿与兵拉上关系就都有了几分自豪,我成了民兵独立团的一员,心中也真有了那么一点自豪感。
大队有了民兵独立排后,公社人武部给配发了七八支老式步枪和一挺捷克式轻机枪,这下姜营长更来劲了。一到农闲,立正稍息踏步走,枪上肩枪下肩练刺杀。姜营长虽没当过兵,但口令动作分解得当,讲解到位,教得有声有色,一丝不苟,大家学得也都很起劲。
枪分散由各生产队基干民兵保管,我们生产队民兵排长扣牛负责保管那挺机枪和一支老步枪,他把枪就搁在我的知青屋。一开始很新鲜,谁来都可以拿起来玩一番,装模作样地瞄瞄,扣扣扳机。空枪,没子弹,子弹在公社人武部,保管甚严。我把两支枪摸够了,机枪的一双枪架两手一捏,放下又收起,收起又放下,老步枪的枪栓卸下来又装上去,熟练得很。
空枪过够了瘾,大伙儿都盼着能开开真枪。终于,姜营长在公社人武部争取到了带独立排全体民兵实弹射击的机会,去三垛靶场打靶。
为了这次打靶,姜营长带领独立排的战士们在大队部准备了一个下午。练打背包,用背包带像部队那样打成横三竖二的样式,我就是在这次学会打出一个漂亮的背包的;擦枪,把几支老枪擦得滑趟趟的,个个都能把枪栓卸下来擦擦,又装上去。不断有人拉开枪栓,瞄准,扣扳机,嘴里“叭”的一声,也不顾姜营长说的“不要击发空枪,打空枪伤撞针”的话。这次打靶,指定了用校验过的三支枪,但姜营长要大家把保管的枪都扛上,那挺捷克轻机枪定是要扛出来的。
第二天大早,一支十大几个人,打着红旗,背着背包,扛着老枪,穿着不一,有男有女的队伍,很自豪地行走在田间、街道,引来路途人等好奇的目光。
队伍来到三垛靶场。靶场挺大,是供这一片区民兵射击用的。姜营长先讲了射击要领:三点一线,眼睛、枪尖、靶心连成一条线,肩膀要顶紧枪托,不顶实了,枪的后坐力能把膀子撞掉下来。他特别强调每打一枪要立即拉开枪栓退下弹壳,才能再顶上子弹。这种老枪一次装5发子弹,枪栓顶上子弹,扣下板机,子弹头飞出去了,弹壳还留在枪膛,要先退出来,不然时间一长,弹壳就难退了。说完,姜营长先作射击示范。他趴在土坡后面,枪搁在土坡上,枪口指向远处靶堆面前画着一圈圈圆环的枪靶子,枪托紧贴肩膀头,闭左眼,睁右眼,“叭,叭,叭”三枪。“就像我这样打,记住,打了枪就退弹壳,再顶子弹。”他说。然后轮流着每人打三枪。在每个人打枪的过程中,姜营长的嗓子都喊破了“退弹壳,退弹壳”,可大家很兴奋,手忙脚乱只顾打枪,哪里还记得要拉枪栓退弹壳?
一个姑娘,四队的,姓戴,第一枪就把靶堆上一棵手指粗的小树打飞了,小树飞离树干的一刹那,是那么的决绝(那么细的小树,竟打这么准,赞)。姜营长一吓,忙喊:“不要打了。”急忙奔过去,爬到靶堆上四下看了看,没见异常,回头让女孩再打。第二枪戴姑娘把枪口压低了,一枪打在离她前面几米远的草地上,溅起的一阵泥和烟直往上冒。姜营长脸都吓白了,忙喊:“你怎么瞄的,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真不知道这女孩子是怎么瞄准的,枪口忽高忽低。再看这戴姑娘,原来她的一双眼睛有点对。轮到我打了,心有点跳,拉开枪栓,压进子弹,推上枪栓,子弹上膛,把枪托抵紧肩膀头,闭紧左眼,睁大右眼,瞄准,三点一线,屏气,扣扳机,“叭”,子弹在飞,退弹壳,再推弹上膛……三发打完,两枪脱靶,一枪2环,还好,没有光头。
每人打完三发子弹都当即验靶,靶纸上难得留下哪个人打的弹孔,更少有打中圆环的。这种常年不用的老枪,即便校验了,也难打准。尽管这样,大家都很开心,因为这是真枪实弹啊!我们的子弹打完了,姜营长的嗓子也喊哑了。
打完靶,我们又打着红旗,排着队伍,背着背包,扛着枪,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进三垛镇的小饭店吃饭。路上,我真想唱歌,唱那首很小就会唱的《打靶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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